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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很舒服。

    阖眼间，透过光缝，他的意识里能明显感受到，邵一怒诺色眯眯的眼神扫射着自己全身，最后定格在脸上的时候，无所畏惧的他也觉着心虚的很。不知道下一步骤会是什么，有多令人害怕的。

    不过，心里更多的是不耐烦，硬气的眉毛皱了不下十次。尽管在医院褪去了最外面早已破裂肮脏的外套，热水擦拭着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可总觉得不是很自在，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持续环绕在身上。充斥在鼻间，头脑着实清醒，若是往日在外野营和衣而睡，直触鲜泥，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医院里面人多杂味亦然也多，况且似乎通体都透着生死疏隔的幽然气息。耳边没有躁动的声音，只有偶尔兹拉的灯芯跳动的声音。揣测着邵一诺，也该进入浅睡眠状态。弹眼，一时无法适应光芒，闭眼才能够缓缓再次看清房间的布局。才堪堪翘起难以承重的左腿，依靠着床边坐起来。

    抬眼望去昏黄色灯光下远处另一张床上没有任何动静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轻舒一口气。瞥了眼腿上的石膏，再瞅瞅说近不近，但就是觉得很远的卫生间。

    但，想洗澡的念头完完全全战胜了身体不便，行动困难。

    不过，吴梓樾也做不到让邵一诺帮自己全身洗。刚刚帮忙简单擦拭上半身，就已经很是羞耻了。这还是在未完全脱掉遮蔽物的情况下，若是……摇摇头，吴梓樾不可能让这一幕发生的。

    身体素质再强，也熬不住单腿站立行走。

    拐杖什么的，都在哪里呢？！  可怜兮兮的拐杖被邵一诺放在了小客厅的某一角落里。

    单薄的身子，越发凄凉。

    一瘸一拐单脚轻跳在柔软地毯上，声响都被灯芯的跳跃声掩盖，甚至外面的风声也不在判断范围之内。

    以至于到这十来米的距离，吴梓樾猫着腰在进门之前，转身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脸上是不自然地紧张神情。

    心里的警惕劲儿才放下一半。

    “啪塔——”门锁声异常脆响。随之身子一抖，心虚地再次回望床上的人，一口气又随之吊了起来。蹙眉，真是越是安静，才能凸显细小声音的音色。扭转身子，轻附上门，又是一声响。才得以开始清洗程序，想到神色又舒缓了些。吴梓樾伤的是腿，手上动作没有任何障碍。  身上那件薄内衫，轻盈洒脱，长臂一挥，显露出那健康白嫩的皮肤。吴梓樾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身材。小腹间没有一丝赘肉，细数能有六块腹肌。小手臂流线型弧度的肌肉，加之肤色清然白洁，气若浮云，身形挺昂，轮廓分明，线条清晰，紧致结实。  身体上黏腻的感觉，让他无心欣赏自己优越的身材。可这打着石膏的腿，自己无论无何都弯不下腰去，咬着牙也不能够叫醒床上的男子。低低地喉咙里叹出一口气，认命般坐在卫生间的小藤椅上。坐下之前，不忘伸手把裤子往下拉。其实早在医院的时候处理伤口，迟莱医生就已经用剪刀不眨眼剪烂了。身上穿的还是医院的病号服，一路上全依靠羊毛毯和热水袋维持着下半身的温度。此刻肢体不协调的他，长手臂够着裤腿，往地面方面扯。脑门上的汗不住的往外冒，真是令人着急。直到他脑门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全爆出来，屏住呼吸，一点声响都不敢出。赤裸的身体，往放了半缸热水的浴缸边一步一步挪过去。检查伤口，缝针那些事好像都没什么所谓，疼也就疼一阵子。没想到的是这后续的麻烦事，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吴梓樾伤的是左腿，伤口冒着血丝断然是不能潮水。作罢，在边滑的浴缸边，转一个身，右腿先下去。浴缸里没打什么沐浴露，清澈透亮的浴水，温烫冒着白雾，氤氲雾绕的。脚尖还未完全入水，长久冰冷暴露在外的肌肤，哪能接受突如其来的暖意呢。今天天气的确很冷，吴梓樾猜想此刻深夜外面的气温肯定零下十三四度了。他冻得颤抖，就想要尽快洗完。然而……一个哆嗦，扶持着浴缸边缘的手猝不及防地滑溜着水面，这一下子的没扶稳，让本就不是着力点的左脚彻底滑空。倾斜角度，下意识用完整的右腿去支撑。半条腿被温热的水波包裹住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嗯啊——”。一点也不舒服。就一个字，烫。滑面的浴缸底部，根本没有能够踩住脚跟的可能。“哗——”的一声，水花四溅。吴梓樾倒在水里，铺天盖地的水漫过他的全身。除却那条罪魁祸首的左腿，滑稽可笑地翘在半空中。不过飞溅起来的大水花，晕染了包裹在最外层的纱布。早先的血迹，遇水化染开，成了一朵血小花，形似魅惑红花一般在其身上，有点凄惨却更是炫酷。温热的水钻入他的鼻子、嘴里，一时间呛着难受到窒息。高大的身子，有一半的腿晃荡在白瓷的浴缸外面，后脑勺堪堪靠在冰冷的浴缸边上。吴梓樾猛地从水里钻出来，脸色有些惨白、浑身粉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有些空洞。这一天，自己都经历了什么。还没进去开始洗，哪知道脚刚刚落地就跌倒了。尽管不似一般人惊呼出声音来，再怎么注意到受伤的腿，也耐不住突然这一下臀部的疼痛。门外的邵一诺，咪西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几乎是风驰电逝般朝声源冲了进来，便瞧见吴梓樾刚刚从地面撑起身体，坐在满是水的鱼缸里面。一副不敢相信地推开门，看个究竟。主要是吴梓樾臀部撞击的声响，实在太大。不然早在吴梓樾推门啪塔声后，邵一诺认床，所以压根儿就还没进入浅睡的地步，想着吴梓樾大不了就是解决生理问题，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闭眼数着山羊，酝酿着情绪入眠。刚数到，三千六百五十二只山羊。声响巨大到，先前所有模模糊糊的困意，瞬间波浪云雾，烟消云散了。才几个箭步，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才看到，白色的地板砖，白瓷色的浴缸和吴梓樾的肌肤成一色，从上而下看去，他僵硬地躺在里面就像是一座瓷雕。结巴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的腿——”“没事吧？”“我刚听到，响声还挺大的。”邵一诺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尴尬，这么窘迫过。先是自己的裸体暴露得一览无余，再是看光光对方的裸体。刚躲闪迅速移开的眼神，咽口水上下移动的喉结，不得不说比自己身材好的人多了去了。这不，这半残躺在浴缸里面就是一个。那什么……都那么的健硕。更别提身材了。一脸懵的吴梓樾，也着实是被突如其来进来给吓了一跳，忘记了手上所有的动作。一时之间，流动的空气凝结，两男生相顾无言。持续闪烁眼神的邵一诺，敌不过对面射来凌冽的目光，局促地偷望着斜前方，不去看他。吴梓樾自然感受邵一诺的异常，好奇地开口。沙哑的嗓子，暴露出他内心紧张的情绪。“你能先把门关上嘛？”不断窜进来的冷风，身上有些冰冷。“啊？”反应过来的邵一诺，才意识到刚跑进来，过于担心连房门都没关。浴室里面氤氲的雾气，渐渐得消散的差不多了。“哦，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完全赤裸着的某人，也是发觉水快速地凉下去，不得不搭话开口，打破再次出现尴尬的局面。关上门，空间气压急速下降，邵一诺连呼吸都变得急速，尝试着抬眼。“过来帮我洗吧。”听到这一句，邵一诺更慌了，刚有勇气抬起的脑袋，又迅速低垂下来。公共浴室里面，坦诚相待都是自己动手洗，没有互相帮忙洗澡这一出啊。“那——”，邵一诺依旧结巴着小嗓子，“你要不要浴巾遮一遮呀？”“那你也要帮我拿下浴巾吧。”远在柜子里面的浴巾，要让吴梓樾就一条腿好的人，再次站立起来再回到浴缸里面，可能满缸的水都快要凉透了。默不作声，却手上动作很听话，边走边展开浴巾，递给脸上掩饰着黑线的吴梓樾。自觉地扭过身，不去看。吴梓樾看见这股别扭劲，有点好笑。弄不明白独自忸怩面前的人，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害羞些什么。但有求于人家，既然进来了，自己也不太方便，只好顺便求帮忙全身擦拭一下。“我好了。”低敛的声音，“水快凉了。”两只长手臂分别耷拉在浴缸的边缘，等待着新人小二来服侍洗澡的状态。被催促的邵一诺，没反应过来，脚上却是急忙走过去。站定闭眼等候的人面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行为。他叫自己过去，就过来了。难道……自己真要帮他全身洗澡嘛。自己不就是进来慰问一下，是不是撞到了。然而。“你是撞到哪里了？伤口处没感觉到疼吧。”他转身就坐在浴缸的边缘，身子贴近吴梓樾。“是哪里摔着了？”他取来另一条浴巾披在暴露在外吴梓樾的肩头。嘴硬，死都不说实话。“没怎么，就是手肘碰了一下。”撩了一泼渐温的水，有些嗔怪的语气。“大惊小怪，门差点掉下来。”

    邵一诺不敢置信，这是在责怪他推门动作太大，影响到他洗澡了是嘛。一直都是自作多情喽。有些哭笑。轻咳嗽着，起调铺垫着接下去想说的话。“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吵醒。”其实在邵一诺看不清楚的地方，吴梓樾的后颈处已经是紧张涨得通红。听到这，邵一诺嘴角才咧开一丝细缝，顿然胸口的郁结化了不少。邵一诺突然用力抓起吴梓樾的手臂，抓得紧紧的，连带着吴梓樾起身几乎是半蹲着在浴缸里。“这是？”被抓得手臂处骨头疼，用力想要挣脱掉。强硬的语气，“别动，水凉了洗冷水澡嘛。”邵一诺也是怕面前伤病员冷，没有继续调侃他，利落动作将浴缸了的水放干净之后，重新放热水进去，还是帮他洗了澡。吴梓樾闭着眼，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骨上，轻轻地喘息着。“你蹲不住，先靠在我身上好了。”邵一诺见他迟疑着，体贴地附上一句，“没事我衣服湿了，再换就行了。”吴梓樾“听话”地“哦——”了一声，一动不动地靠在邵一诺的手臂上。浴缸里面的水渐渐停止波动，静地好像里面没有人在。片刻，吴梓樾逐渐放松，把半个身子的力量都不客气地放在他的肩膀上。既而，等着重新热水升到水位上。重新躺会满水的浴缸内，吴梓樾手将腰部以下用浴巾围住。其实吴梓樾手没受伤，完全能够自己洗澡，只不过是起身行动不怎么方便罢了。但见在邵一诺这么热情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答应留他在卫生间内。邵一诺动作很快，毕竟私密处还是留给吴梓樾洗比较好。简单全部擦拭完，乖乖退回到小藤椅上，等着起身的召唤。一会功夫下来，毛巾带起水珠飞溅到空中，多多少少把他的简单白色睡衣给打湿了。沾湿的衣服紧贴在肌肤上，潮湿的感觉有些不喜欢。他也受不了，两个同时赤裸的男人相处在遐想连篇的浴室里面。不习惯。吴梓樾动作很快，全身上下清洗一遍，清爽舒服不少。声线略带愉悦，“帮忙来扶我一下吧。”“你都洗好了？”不要像这之前一样，帮他擦了两下不满意，又偷摸着自己跑过来再洗一遍。闹到最后，最终还是要自己帮他洗。疑似撒娇埋怨的语气，自己都没觉得有奇怪的地方。“嗯。”带着一条浴巾，就往吴梓樾那边走去。突然间，脚上拖鞋一滑，整个身子往前倾。长时间在低矮的藤椅曲腿坐着，一时间麻木的双腿一点都站不住，眼看着就要四脚朝天摔下去了。吴梓樾摔进浴缸里面四溅的水花，浴室瓷砖无比湿滑。

    只听见邵一诺“吧唧——”倒地，以及一声惨痛的尖叫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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