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壁落小说 > 这里有个冒牌货 > 35.相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壁落小说] https://www.biquluo.info/最快更新!无广告!

最新网址:www.biquluo.info
    一道清朗男声突然响起, 顾明溪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涨潮般换成繁杂锦绣衣裙, 她努力几次根本无法撼动这转变,手中一空顾明溪怒了:“你是谁?”

    “时间有限老臣无法解释清楚,请公主赶紧告知你在何处?”

    “我干嘛告诉你?”顾明溪警惕的后退一步。

    来人眉头微皱,忽然伸手向顾明溪眉心,调子变得悠长神秘:“公主你在哪里~”

    顾明溪觉得有些恍惚,整个人轻飘飘像是在水波中荡漾,懒洋洋只想闭上眼睛睡觉:“我在……我在宁国……”

    “宁国那里?”

    “崇……崇……”不对顾明溪忽然反应过来,这地方有古怪,为什么打听自己下落?自己来历不能曝光!

    她奋力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控制自己,可是就如同梦魇的人, 明知在梦中却无法控制梦境:“我在……崇……崇……崇……”阳府。

    不!绝不能说出来,顾明溪拼尽全力像是要挣脱浑身绳索般屏住呼吸,忽然力量爆开一个回旋踢, 踢歪那伸向自己眉心的手。

    一脚踏空顾明溪惊醒过来,眼前是冯奶奶关切的面容:“明溪姑娘这是怎么了?正吃东西呢也能睡着。”

    顾明溪下意识看看自己右手, 手里的糖糕不见了。是了,因为她和冯奶奶家共用一个灶房, 所以两家一起祭灶王爷。

    “别找了,糖糕掉地上帮你收拾了。”冯奶奶一边说,一边倒杯水放到顾明溪手边,满怀关切问她“是不是白天累到了, 说话也能睡着。”

    冯爷爷原本坐在炕边吃糖糕, 这会儿佝偻着腰站起来也是关心:“要不明溪姑娘带几块糖糕过去, 早些休息。”

    顾明溪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她也觉得奇怪,刚才怎么那么瞌睡,眼睛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那阵瞌睡过去了,我现在精神很足。”

    栓子年龄小经过的事少,第一次见人说着说着就能歪到桌上睡着,怎么都叫不醒。原本也和爷爷奶奶一样担心,不过少年心性来得快去的快,这会儿见顾明溪好端端的没事又变的好奇:“明姨,你是不是在梦里跟人打架了?”

    顾明溪一脚踏空醒来,在外人看来就是腿抖了一下,但是对开始学习腿脚功夫的栓子来说是不一样的:角度和去势不同。

    顾明溪好笑:“一盏茶功夫都没有哪有时间做梦,你听到我说梦话了?”

    “没”栓子憨憨笑笑。这些日子他跟顾明溪拉筋踢腿熟悉许多,不再隐形人似得有点憨厚少年的感觉。

    刚才那阵瞌睡来的奇怪,顾明溪想想觉得今天还是早点睡的好,辞别冯家人顾明溪转身出屋。屋外飘飘洒洒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屋顶、树上、墙头、地上,铺了蓬蓬一层在夜里泛着青白的光。

    顾明溪对着空中哈出一团、两团、三团白汽,看着它们消散莫名有些欢喜,转头在自己屋门前发现一个带盖的食篮。喜色消散眉头皱起来,她转头看向对面房门紧闭的张屠夫家,白色的窗纸上还映着橘红灯光。

    为什么这么执着,明明不是一路人何必纠缠。犹豫了一下顾明溪提起食篮,踩着院里积雪‘咯吱咯吱’走过去。她刚准备放到门口,房门‘吱呀’一声拉开,露出余珠带着几分羞涩惊喜的笑脸。

    “姐姐”

    “你的东西我没什么回你,所以不好收下。”

    “没关系姐姐,这里边是我亲手蒸的糖糕,放了青红丝和玫瑰酱吃起来分外香甜可口。”

    顾明溪可以想象篮子里的美食是怎样雪白蓬软香味浓郁,但她不能接受,她给不了余珠想要的友谊,她也无法接受这两口子相处模式。霸总什么的果然只适合小说,现实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艾玛,原来我竟是这样洒脱的妹纸,点赞,顾明溪面色平静把食篮放到地上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余珠伤心的声音:“姐姐……”

    然后是张屠夫的声音:“珠儿,外边冷小心凉了。”

    “相公……”

    “珠儿”

    妹的,这么卿卿我我。顾明溪几步走到自己屋檐下推门进屋,每次都显得我像恶人。顾明溪心里憋劲也不点灯,摸黑脱了衣裙钻到被窝里。

    常常舒口气,冬天的热炕真美啊,顾明溪合上眼睛:爸妈你们好吗?为什么突然很想你们。

    在顾明溪一脚踏空惊醒的时候,安国皇宫内,在复杂法阵中打坐入定的国师,忽然一口鲜血喷出。一直在旁边关注的帝后,同时震惊连忙走过去。

    “国师,怎么了?”

    张鹤德缓缓睁开眼,面色变得煞白:“公主果然不是凡人,她生性坚毅不仅突破了臣的迷心咒,甚至在引魂阵中伤到微臣。”

    皇帝面上浮起欣慰苦涩的笑容:“坚毅好,但愿公主能顺天应命。”

    “那就是公主还没有说出她到底在哪。”这是希望变成失望的皇后。

    张鹤德忍住心头剧痛慢慢开口:“公主说她在宁国chong什么地方”

    “chong?”皇后紧张的看向皇帝,帝王面色严峻扶住有些清减的妻子:“朕即刻派出密部三十六天罡,暗部七十二地煞,查遍宁国所有chong开头的州府郡县山脉河流,一定找到公主。”

    那有多少地方,什么时候才能排查完毕?皇后一颗心沉了又沉。

    “陛下,”国师缓缓叫住皇帝“公主在引魂阵中曾穿一身秋香色细绸袄裙,观其面色衣着不会在穷乡僻壤山野之地。”

    皇帝精神一震:“这就好找许多,宁国以chong开头的郡县州府没有多少。朕这就派人去找,国师身体如何?朕让人叫太医过来。”

    张鹤德苦笑:“陛下,微臣被公主伤到心脉,心头血喷出三两年内不能做法,必须回北隐山闭关静养。”

    “什么!”

    这一次不止皇帝震惊,就是皇后都震惊不已:“这样定会走漏消息,被宁国知道我朝国师有恙。”这可不是小事情,国师护一国气运,在百姓眼里是神人一样存在。

    没有多少时间,张鹤德煞白的脸色变成金黄色,气息微弱:“一切皆是天意,顺天应命该怎样就怎样吧。”

    这一晚安国皇宫突然变得十分紧张,皇帝一道诏令,暗部最精锐的天罡地煞影子般一闪不见;国师被门徒一顶软轿抬着,在暗卫护送下静悄悄出皇宫、离京城。

    这样的举动百姓自然不会察觉异常,可是那些隐藏极深的高级细作,却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们如同小小黑蚁摇着触角,迅速移动在暗夜里打探传递消息。

    ‘腊月廿三祭灶节,祭歌声声送灶君;人间民以食为天,灶王专管烟与火;灶上锅儿空和满,全由灶王说了算;来年兴旺不兴旺,全凭灶王一张嘴……’

    悠长浑厚的歌谣飘过院墙、屋顶,不知从谁家传出在广漠大地上萦绕,不管是宁国、安国、还是朗国的百姓都笼罩在年节欢快祥和的气氛下。

    顾明溪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早起来和栓子两个一起挽起袖子扫雪。扫帚飞舞白白的雪花扬起曼妙雪雾,寒冷空气把两个人鼻子脸蛋冻的晶莹通红。

    过了小年沈家也不再编织芦席,沈顾氏换上襦裙棉褙子发髻梳的油光顺滑,一对大红绒线宝瓶簪子分外打眼,站在新挂的拼色棉门帘外笑吟吟:“明溪姑娘好勤快,不知道有婆家没赶明儿婶儿给你说个。”

    ……这要怎么回答,怪不得好多姑娘发帖子说最怕回家过年被问起结婚没,多得是七姑八姨热情推销。所以自己这是穿越时空来体会一把?顾明溪笑笑,咱,大方姑娘不走寻常路。

    直起身笑容朗朗:“那就麻烦顾婶儿了。”

    沈顾氏脸上笑容热烈起来:“这好说,明溪姑娘今年多大,哪儿人,家里父母健在,兄弟几人?”

    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全部戳中顾明溪死穴。

    ……mmp咱还是走寻常路吧,顾明溪弯下腰继续清扫:“顾婶儿也来搭把手,这院子光我和栓子收拾有点累。”

    “啊哈哈,瞧跟你说话都忘了,我房子还没开始扫呢。”沈顾氏一边打哈哈,一边返身掀门帘回屋了。

    沈顾氏闪了,东厢却出来一个大块头。张屠夫粗布棉衣棉裤扎紧腰带一副干活模样,也不多话拿把铁锹在前边把越扫越高的积雪铲到一堆。

    顾明溪忍不住往东厢去看,只见余珠儿站在门里半掀门帘,见自己看她,立刻低头抿嘴羞涩一笑。

    ……顾明溪愣住了,简直就是一万暴击。到底造了什么孽,这姑娘就不能好聚好散吗?这么纠缠。为毛觉得自己是渣男……啊呸呸呸,什么渣男。顾明溪挥舞扫帚继续扫雪,这里是罗东家好心派陈玉租到的地方,不能任性离开,反正自己说清楚了,她要继续随便吧。

    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锅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去买酒,年三十闹一宿……

    顾明溪带着栓子尽情笑闹,享受一把古韵十足的年味儿,冯家老两口笑呵呵十分纵容随他们高兴。总之顾明溪出钱,老人家帮她精打细算,两家人合在一起过得分外热闹笑声不断。

    三十晚上和栓子放了好些鞭炮烟花,闹了半晚上,第二天顾明溪却依然早早起来,冯奶奶说大年初一要拜年,他们给顾明溪准备红包压岁,这是一年的好兆头。

    顾明溪把两身新衣裳换来换去有些丧,早知道应该留下银红撒花的,那身过年穿上多喜气。最后还是挑了那身藕荷色的,裙角绣着几枝红梅也算喜气。

    乌黑长发仔细编成小编,一缕缕拢成倭马髻,簪两只翅膀一闪一闪的银蝴蝶,耳上鎏金花篮耳坠,腕上一支素面蒜薹赤金镯。必须说明一下这镯子大约二两并不粗笨,为什么选这样的镯子——因为顾明溪童鞋被莫名其妙的穿越吓怕了,她得随身带着金子才安心。这算穿越后遗症?

    好啦,打扮好在镜子里左右瞄瞄,这样俏生生的小美女是谁啊,顾明溪心里美滋滋的。

    “姐姐我和相公来给姐姐拜年。”门外传来余珠娇怯怯的声音。

    ……顾明溪

    “姐姐新年平安大吉大利”余珠和张屠夫都穿的崭新,一个福身一个拱手两人郑重行礼。

    ……妹的,顾明溪还真能接受这个拜年,因为她比张屠夫大三岁。大三岁,没错,就这么个大块头粗汉子,愣是比明溪童鞋小三岁。

    寂寞大龄单身女的悲哀谁能懂?啊呸,明明还不到二十二……怎么就被衬成昨日黄花了?这是多么痛的认识。

    大过年人家两口子来拜年,怎么办?赶出去,不可能的。顾明溪也不好太难看,特意挑了两个成色好的银锞子给人做红包。

    “余珠,咱两不合适做朋友做姐妹,以后不要这样好吧。”

    “姐姐教养好人品好,知道我和相公过往,却没有瞧不起我们,更是守口如瓶没有泄露出去。珠儿第一次见到姐姐,就知道姐姐人品高洁家教良好。”

    余珠看着顾明溪态度诚恳:“珠儿虽然出身不堪,但还是仰慕姐姐。珠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姐姐总有一天会重新接受珠儿。”

    所以绳锯断木我是木,水滴石穿我是石;所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所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当我是终极boss非得攻破是吧。

    以前还觉得自己是渣男,什么啊人家明明玩的是‘烈女怕缠郎’而自己就是那烈女。顾明溪觉得简直有理说不清,拿余珠儿这死脑筋没法子,以前怎么会觉得是羞涩可爱的萌妹纸?

    大年初一要多喜庆,顾明溪只能无奈:“余娘子新年大吉。”

    “谢谢姐姐”羞涩低头。

    顾明溪木着脸,你再羞涩我也不会上当了。除却余珠这件事顾明溪剩下的都很快乐,给冯爷爷冯奶奶拜年领压岁钱,带着栓子满城乱窜,听书看大戏、喝茶追社火。比房子还高的高跷队,街上都是细长的木头腿,顾明溪莫名想起……长颈鹿?好吧那细高的腿还是有相似处的。

    划旱船的左摇右晃,在街上愣是跑出水波荡漾的感觉;舞龙的追着绣球,扭、挥、仰、跪、跳,一条金龙在街上翻云覆雨;舞狮的追着绣球,扑、跌、翻、滚,还会挠痒痒,金色长毛一抖活灵活现。街上锣鼓喧天震的空气都在颤抖,似乎要把隆冬震出一条缝,让春的气息早早透出来。

    顾明溪带着栓子满崇阳府找乐子,而一条看不见的线,极秘密的把消息从安国传到宁国京城。一个下属模样的人脚步匆匆穿过院子进入一间大堂:“大人,安国最新消息。”单膝跪地,奉上一个蜡封的细细竹节儿。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接过去静静看完,肃穆的大堂落针可闻,那下属稳住身形在沉静的空气里屏住呼吸。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令安国京城绝字辈出动,务必探出张鹤德闭关原因。”

    绝字辈是宁国在安国潜伏最深的细作,有的甚至出生就在安国,有的在安国皇宫内蛰伏,只有辛字部老大辛无畏才可以号令。

    “是”

    “令各州府郡县排查境内所有外来人口,可疑人物。”

    “是”

    下属模样的人领命退下,大堂又恢复肃穆安静,半晌低沉悦耳的声音慢慢响起:“张鹤德疑似做法遭遇反噬,安国出动天罡地煞来宁国。”

    还是那支修长干净的手,将密信扔到笔洗里,信上的字迹慢慢晕开:“天罡地煞来宁国,有意思。”

    顾明溪好好玩了一个多月……哈哈没看错哦,这里的年假就是这么给力,要正月二十以后才慢慢开工。陈玉回老家还没回来,顾明溪乐呵呵跟黄东来汪源道过新年,继续扫街唠嗑找房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开春来崇阳府的人似乎比往年多那么些,才挨着二月边顾明溪租出去好几家宅子,有汪源的客人,也有冷脸黄东来的客人。

    说起来顾明溪到通胜行将将四个月,为着四柳胡同那件事,黄东来一直保持高冷从不跟顾明溪合作,今年开春也是客人太多宅子不够,才冷着脸一副施舍模样找顾明溪合作。

    哈哈咱理解,抢了我的宅子你心虚,用高冷维持你虚假的最严,咱理解原谅你,最主要的原因是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啊,哈哈哈。

    “糖炒栗子要趁热吃,冯奶奶别忙活了先吃。”顾明溪和冯奶奶围着炕桌坐在热乎乎炕上,冯爷爷和栓子坐在炕沿,一盏油灯橘黄温暖。

    冯奶奶笑着放下手里鞋底子,捏了一个栗子剥笑:“眼看要开春,家里单鞋不够穿。”

    顾明溪知道,冯家人为了节省基本都是草鞋,冯奶奶做的布鞋大半都是给她的。这也是她喜欢冯家人的原因:虽然穷点,她常常买吃的过来接济,可冯家人也不贪便宜,能帮上的都帮上了。

    冯奶奶一个栗子没剥好,面前忽然多出几颗圆滚滚黄灿灿的栗子肉。冯爷爷抖着稀疏的胡子眯眼笑,冯奶奶脸上瘦皮褶子挤到一块笑出菊花。

    好美哦,顾明溪觉得嘴里的栗子越发绵甜。栓子也变得开朗,剥了一颗栗子递给冯爷爷:“爷爷你吃。”

    “吃吃都吃”老人家拿嘴含了,乐呵呵的说,屋里气氛祥和安乐。

    冯奶奶跟顾明溪闲聊:“这几天店里活计顺心不,奶奶看你每天乐呵呵的。”

    ‘咔嚓’顾明溪捏开一个栗子心情舒畅:“开过年生意特别顺,不到七天做了三单。”嘿嘿,小钱钱飞啊飞,亮闪闪贼可爱。

    “哎,那就好多攒点钱,多存嫁妆将来也能挑户好人家,我有个相识做媒婆说话办事极靠谱的。”

    冯奶奶不是满嘴跑马车的人,她既这样说就是那媒婆还算靠谱。顾明溪却疑虑了,这里到底没有归属感,可她在这里真的算大龄了不能再耽误。手里捏着栗子肉,顾明溪犹豫:“再说吧,等这段忙完。”

    忽然院子里响起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各家各户门被拍的山响:“开门、开门,崇阳府衙役查户籍路引。”

    静寂的夜晚忽然来这么一出,顾明溪惊的心跳,指尖栗子掉到炕上。

    “开门、开门,查户籍路引!”

    悍吏之来吾乡,叫嚣忽东西,隳突乎南北。顾明溪不知自己怎么想起柳宗元的《捕蛇者说》也许是炕太热了,她的鼻尖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怎么办,能同时敲三四家门,人数绝对不少于五人,不知道外边还有没有其他查户籍的……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

    不止一波隔壁院子也有,顾明溪心几乎停止跳跃,她捏捏自己腕间金镯,还好不至于空手逃难。现在冷静下炕穿好鞋子,待会儿伺机而动。

    顾明溪把全部心思沉浸在自己事情上,没发现冯家三口人脸色变得煞白,冯爷爷颤巍巍打开门:“差爷,小老儿涂州淇县人,出门忘带户籍路引。”

    顾明溪微微一顿在靠窗的地方站好,冯家竟然和自己一样没有户籍!

    “那收拾收拾跟我们走,过几日遣送你们回原籍。”张茂兴挥挥手,其他几个民壮检查完,都围过来。

    顾明溪握紧拳头,暗自戒备。

    冯爷爷佝偻着背不停弯腰“差爷高抬贵手,小老儿跟乡人有龃龉发誓再不回去。”

    “你这老头有意思,国法摆在那里,岂容你说不回就不回?”张茂兴握住腰间垮刀。

    “小老儿一介草民哪敢冒犯国法,只是我大宁有律,像我这样的只要有人肯担保,付双倍税赋就可暂居一年。”

    冯爷爷说完,冯奶奶连忙爬到炕上,翻箱倒柜把藏在最深处的银钱取出来,抱紧急匆匆下炕递给冯爷爷。

    “差爷这里是足银二十两,特意换的官银你看看。”冯爷爷颤巍巍双手奉上。

    难怪冯家爷孙天天出去干活,一家三口却过得十分拮据,原来攒钱为了这个。顾明溪边听边思量:还有这种操作,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拿银子砸出暂住证?

    张茂兴验看成色分量,倒是好心劝了一句:“老头子年龄大了何必那么倔强,你们淇县小地方一年才几两银子税赋,在这里花费高不说,一年就得二十两税赋。”

    冯爷爷松口气苦涩:“要是能返乡谁愿意流落异地,差爷好意小人心领了,我那担保人在西道巷住,我现在叫她过来?”

    “算了今晚还有的忙没时间等,我给你写个收条,你明天领着担保人到府衙办手续。”

    “谢谢差爷,谢谢差爷。”冯爷爷千恩万谢让出路,张茂兴领着人进来写收条,然后站住……“还当你老头是老实人,怎么家里还有一个女子没有纳税?”

    顾明溪站的位置从门口看不到,可一旦进屋就无法避免,和几个民壮面面相对。

    “差爷误会了,这不是我家人是隔壁姑娘。”冯爷爷笑着解释。

    张茂兴扶着垮刀皱眉走到顾明溪面前两步打量,带着思索开口:“我见过你,你是不是去岁在街上收拾赵三甲的那个姑娘。”

    还真是喜相逢啊,呵呵,顾明溪微微屈膝:“差爷白天在街上巡逻,晚上还有公干实在辛苦。”行不行先送顶高帽。

    “分内的事情,我记得姑娘当时就说是东道巷人。”

    呵呵……那是语言艺术,不过这会儿啥艺术也没用了:“小女子说自己住在东道巷。”

    “哦,那你是什么地方人,户籍路引拿来看看。”

    mmp左躲右闪蒙混将近半年,终于没处藏了,顾明溪面上十分淡定:“小女子京城梁州人士,因为跟家人龃龉,所以愤然离乡没有户籍路引,小女子愿出双倍税赋暂住崇阳府。”

    “担保人呢?”

    担保人……没有……顾明溪忍不住去看冯爷爷,张茂兴笑笑:“他不行得本地人,我记得你在罗东家店里做事,要不请他担保?”

    罗东家……顾明溪心里默念这几个字,人家家大业大肯为来路不明的自己担保?

    顾明溪挪了几步悄悄靠近张茂兴,将自己手上金镯子褪下来:“张大哥,实在人生地不熟,要不你就当没见过我。”

    张茂兴掂了掂镯子笑着还回去:“这次是上头来了命令要查,不敢做半分假,姑娘要是不行就回家有什么不好。”

    我想回家,你要真有本事把我遣回原籍,我给你五分好评,大中华任何一个县市都行,你遣吧。

    “不行,小女子死也不能回去。”

    “姑娘,你这就是为难张某了,我记得姑娘似乎会点拳脚?”张茂兴后退几步一挥手,早就围在屋外的民壮拔出垮刀涌进来,小屋瞬间水泄不通。

    这个没法对付,顾明溪心里冷静计算,要不就遣回原籍路上再想办法,或者出去再说?

    “姑娘,莫不是来历不明?”张茂兴站在包围圈外拧起眉头。

    恭喜你答对了。

    “我只是不愿意回家罢了”顾明溪做出娇纵样子“不过比起下大狱,还是麻烦……”你们送我回原籍,顾明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差爷小的可以担保顾姑娘身家清白。”屋外忽然传来天籁之音,拥挤的屋里又走进来一个魁梧大汉,手里牵着一个娇小女子。

    “姐姐,你就算还生妹妹的气,也不该拿大事赌气,咱们不是早就说好妹妹帮你担保吗?”

    余珠、张屠夫 ,这样关键时刻顾明溪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屋里气氛顿时松懈下来,多余民壮退出去所有人都钢刀归鞘。张茂兴审视的看向张屠夫:“你是本地人?”

    “是,小的去年从渔繁迁到崇阳府,当时便落了户籍。”

    检查过的民壮也出来肯定,张茂兴点点头转向顾明溪:“既如此姑娘可有银子?”

    “有、有”一瞬间喜悦充斥胸膛,她将不再是完全黑户。

    民壮吆三喝四惊潮般来又杂七杂八走,耳边只剩下远处院子里的呼喝声:“开门、开门,崇阳府衙役查户籍路引。”

    声音越去越远,竟然有潮声渐歇的安逸感。

    “姐姐你是第一个送我珠花的姐妹,你是从来不会瞧不起我的姐姐,姐姐我让相公给你担保是因为我信你。”

    顾明溪躺在被窝里屋内漆黑安静,她想起今天余珠对她的帮助,想起这两个多月她对余珠一次次示好的冷漠以对,想起余珠一次次失望伤心。

    三观不同真的不能做朋友吗?如果有感情有信任呢。究根究底自己对余珠那里特别好过?其实都是余珠在付出。顾明溪辗转反侧,但那些付出自己是拒绝的,受了这样大的人情以后改怎么面对余珠?

    这一夜顾明溪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拉开门余珠端着托盘过来:“我给相公熬肉粥时特意给姐姐熬了一碗。”

    顾明溪:“……”时间仿佛静止,余珠羞涩的笑容在静止中一点点消散,却不肯让失望浮现:“姐姐?”

    顾明溪打起精神拒绝:“谢谢你们帮我解围,我会开始找婆家,等我嫁人自然能落户,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姐姐……”余珠眼里聚起泪水。

    顾明溪很想问她,你回头第一眼为什么是尴尬?只是那样未免显得自己矫情,最终顾明溪什么都没问侧身走了。

    “明姐新年大吉”伴随着爽朗声音,一只大手伸到顾明溪面前“红包”

    顾明溪没好气的拍开:“都二月了,你才想起来上工,还红包?自己玩去。”

    陈玉满脸阳光,就像一只喂饱饲料的小猪仔,皮光肉滑精神满满,侧身陪在顾明溪身侧进了通胜行:“明姐咋了,没精打采的?”

    顾明溪走到自己桌边趴下:“欠下一笔大人情还不上,发愁。”

    “怎么回事?”陈玉八卦的拉条凳子陪着坐下。

    “就有个人处处对我好,还帮了大忙,我……”

    “这还不简单,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明姐你嫁给他好了,不对明姐这么威武霸气,你娶他好了。”

    顾明溪懒洋洋趴在桌上对陈玉翻个白眼:“那是女孩。”

    “哦,磨镜啊。”陈玉表示理解。

    磨你妹!呸呸呸,姑奶奶钢管直,顾明溪一伸手抬起条凳一角,直接给陈玉赶跑:“别惹我,烦着呢。”

    陈玉老实扶起条凳,顾明溪却想起一件事:“你有认识合适的人家没,我想找个婆家。”

    婚姻大事不是开玩笑,陈玉只能实话实说:“我是外地人,本地有交情的根本没几个。”

    “算了,你走吧,”

    陈玉迟疑一会,带着几分好奇:“明姐你怎么不早些说婆家。”

    早些?早些你明姐书还没读完呢,谢谢。

    傍晚回到家,冯奶奶早做好了晚饭等顾明溪,不是一家人却因为同病相怜显得更加亲密:“开春地里能吃的野菜多了,今儿个冯奶奶烙的菜盒你尝尝。”

    几个人围着炕桌吃饭,顾明溪开口:“冯奶奶让你相识的媒人帮我说个婆家。”

    “行”

    “我今年二十二……”

    冯家人从碗里抬头,愕然的看向顾明溪。顾明溪……呵呵,就这么大,我对不起人民哦。

    “我没家人算是孤女。”

    “哦、哦,”冯奶奶咽下吃惊点头“这年龄可不小了,我明儿就去托刘媒,这年龄实在不敢拖了。”

    说媒什么的暂时没影儿,第二天去铺子陈玉却给顾明溪八卦了一件有影儿的事:“四月初五咱们府要举办一年一届斗春会,据说这次规模极大,八大楼发出帖子邀请各府名妓,要选出大宁十大名妓。”

    “……跟我有关系吗,跟你有关系吗?小心你娘子跟你急眼。”

    “我娘子温柔似水,什么都听我的。”

    “呵,男人都这么吹。”

    冯奶奶为着顾明溪年龄心急火燎,催着刘媒婆当晚就过来介绍。只是顾明溪越听笑容越僵:“刘妈妈,第一个三十岁死了老婆,还有两孩子?”

    “这家家境不错,家里还有个小杂货铺,姑娘身世不好却有品貌也算相配。”刘媒殷勤介绍。

    “第二个是瘸子?”

    “这个今年二十有手艺家境小康,要不是眼界高早就挑下合适的了。”

    “第三个要五百银子陪嫁?”

    “这个也不错,寡妇抓娃,那孩子今年十九已经是秀才功名。”

    呵呵呵,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我这条件不好找,没想到这么不好找,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

    二婚

    残疾

    妈宝

    翻滚吧,男人们。

    顾明溪正色开口:“刘妈妈我要年龄二十到二十五之间,高个,五官端正,无残疾无婚史……”

    “第三家合适,姑娘有五百银子没?张寡妇还要相看人,姑娘年纪偏大不过你面嫩……”

    “那我是嫁他还是娶他?这种当自家儿子是宝,让姑娘倒贴银子过去做奴婢一样不行。”

    刘媒婆苦笑:“明溪姑娘,所谓量媒量媒,要门当户对身家相当,你年龄大不说还是孤女没户籍,这几户都很不错了。”

    “刘妈妈照我说的留意吧,否则我宁愿不嫁。”凭什么让我配这些,顾明溪满肚子火气。

    “姐姐,春天风大,我绣了一条帕子给你包头发。”屋外传来余珠娇娇弱弱的声音。

    ……顾明溪满肚子火气泄了,重新拾起耐心换上笑脸:“还是要劳烦刘妈妈多多辛苦打听。”奉上银锞子做鞋钱,这就是现实,没有户籍咋办,还欠着余珠人情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经意间就是草长莺飞,崇阳府忽然变得明丽起来,男男女女换上色彩鲜艳的春装。因着斗春会,崇阳府来了许多衣带飘香精致风流的美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或婀娜、或娇美、或沉静、或飘逸,让崇阳府愈发显得繁花似锦。

    顾明溪记得很清楚那是三月初四,那一天刘媒婆约她看一户人家,她特意换上罗裙呆在店里没出去,然后店外走进一个女子,直让见过各路明星的顾明溪目瞪口呆。

    姿容娴静兮,若轻云遮月;

    体态飘然兮,若流风回雪;

    肤若凝脂,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犹如一朵高贵沁鼻的花。

    妈妈耶,我看见仙女了,然后顾明溪眼中出现了一个男子。顾明溪当机的cpu中闪出八个大字:

    皎若秋月,色若春花。

    一双星眸似笑非笑,轻轻睇来似有点点情意溺人心海。

    声音低沉悦耳:“来人伺候。”
最新网址:www.biquluo.info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