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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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们重新抵达溪流边时, 已近中午。普照的阳光好似如有实质的暖流，令人沉浸其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伴随着汩||汩的水流声，清澈的溪水挥洒着诱人的波光，令人恨不得立时扑入水中, 畅饮与清洗。

    凯文警惕地让青年与石英留在林中，自己则跨越灌木，前去查看溪边与对岸，并没有发现狼骑兵的踪迹。出于谨慎，他凝聚精神力, 在五十步开外、对岸的树林中探索, 诸多元素能量平衡交融，他始终没有感应到大部队埋伏的迹象, 这才将同伴叫了出来。

    黑龙见到潺||潺溪流，举臂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因为这意味着他有水喝、有鱼吃了。他跑到溪边, 准备先一解干渴。

    凯文正铺开薄垫，将部分采摘的植物摊开晾晒。听到动静回首一看, 见到的就是青年跪伏在溪边，垂首凑到水面上啜饮的姿势。青年的双手与双膝一同着地，令凯文联想到了四足动物饮水，但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对方显然是个直立行走的人类。

    凯文走上前去, 好奇地问道：“你有信仰吗？”——五体投地的姿势, 也能理解为虔诚。

    “信仰？”

    “宗教、神明、或者膜拜大自然？”

    凯文每说一个词，黑龙都会摇头，相当于否认了自己有特殊信仰。

    “既然如此，以后就用容器或双手捧水喝吧。有条件的话，烧开了更好。”凯文说完便洗净双手，捧着溪水示意，并补充道，“不然习惯了凑上前去直接饮用，受到水中生物的袭||击时，会来不及撤离。就像鳄鱼擅长伏击前来饮水的动物，而你那样的姿势，不利于闪避与撤退。”

    黑龙觉得这是属于人类的生存智慧，说得很有道理，他并不介意依从。而四肢着地的饮水习惯，是他幼年时与鹿群、羚羊一起生活而养成的，只是自己为什么会与动物们生活在一块儿呢？

    黑龙蹙眉，怎样都无法从近似空白的脑中找出什么有用的讯息，便放弃了。反正现在有比羚羊与鹿更易交流的凯文在，他乐于遵循对方的意见，让自己变得更像人类一些。

    想到这儿，黑龙凑上前去，就着同伴捧水的手，大口吮着清凉的溪水。突然凑过来的脑袋令凯文怔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双手托着的水已经快见底了，他甚至能感受到两瓣温软，像鱼口一样地开合着，轻触着他的掌心……

    凯文松开手，带着水花的手指合拢，捏了一把挺翘的鼻尖，笑骂道：“懒猫，连自己托水都不乐意。”

    一解干渴的黑龙慵懒地应了一声，他已经习惯这种不痛不痒的袭||击了，也能体会出其中蕴含的亲昵。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再强调“我不是猫”，而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嗓音低哑地仰首道：“还想喝。”

    凯文挑高眉梢，见青年还坐在溪边搓洗着掌心的泥渍，便无奈地代劳，继续为他双手捧水，送到口边。黑龙依旧凑上前来，喝得欢快，凯文则想到自己捡回柚子的两个月里，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小家伙、消除了它的戒备心之后，似乎也是这么黏人的，偶尔还会撒个娇。

    嗯，真是只大猫！

    黑龙满足地仰首，笑眯眯地大包大揽：“我来抓鱼！”

    “好。长矛拿去吧。”

    “不用，徒手抓就行了。”

    于是凯文在岸上晾晒草药，黑龙则卷高衣袖与裤腿，赤足在溪流中寻找大鱼。他回忆着森林中熊抓鱼的动作，观察游鱼的动向，并蹑手蹑脚地靠近，随后一扑。运气好的话双手能握住鱼身，运气差的则会被它们扭头摆尾地逃脱，甚至尾巴一掀，甩自己一脸水。

    黑龙抹去脸上的水花，玩心与挑战性||交融，继续投入捕鱼大业。岸上的凯文看着他被鱼遛得团团转，笑着摇了摇头，在密密麻麻摊开植物晾晒的薄垫外，用树枝在泥土上圈划了一个光明增幅法阵。

    只见正午的阳光加倍洒落，将初春照耀得如同盛夏，隐隐形成了一道光柱，涵盖了整个增幅法阵，除去了溪水带来的湿气。春风毫无阻滞地吹拂而过，晾晒的植物由刚采摘的水润鲜嫩，渐渐转为干燥。凯文坐在一旁，时而将部分药材切片，时而翻动它们，保证日光照射均匀。

    当他初步打理完毕，准备腾出手来劈柴时，岸边已经多出了七条扑腾的鱼，而黑发青年正与第八条捉迷藏。

    “这顿够了，不要再抓了。”

    “不够，饿，能吃很多！”

    凯文哭笑不得地看着青年连扑带捞，硬是又抓了两条，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岸。

    “贪心，看你待会儿能吃多少。”

    “很多！”

    于是二人各司其职，黑龙砍柴，凯文则做起了临时烤架，并开始杀鱼除鳞，剁掉鱼鳍、清理腹腔。当黑龙放下一堆柴火，不怕血腥味，好奇地凑来看时，凯文便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清理鱼，以便青年将来也能自给自足。

    “鱼鳔留下，这是鱼肚，刨开洗净就能炒来吃了。”

    “黑膜会有苦腥味，要刮干净……”

    “小心鱼胆，破了会有苦味。”

    “没关系，弄破的两条在溪水中冲洗一会儿。”

    低柔耐心的嗓音在耳边回响，黑龙持刀的手法生疏，经常一不小心就削断鱼骨、划开鱼胆。很快，他的手背便被同伴温暖的掌心贴上了，凯文握着他的双手，一步步反复示范，令青年熟能生巧。

    又学会一门手艺的黑龙扬起唇角，他喜欢这种越来越能干的感觉。他蹲在溪边，将清理完的鱼再冲洗一遍。凯文则榨出酸果汁，为鱼肉去腥。

    溪边生起火堆，待无烟后，开始了风味烤鱼。黑龙学着同伴的模样，紧握一串大鱼，并排烧烤，并不时地翻面，很快便闻到了香味。食盐作为珍贵的调味品，凯文并未直接涂抹，而是取出了小赖特打造的盐碗，给同伴盛放烤鱼用。

    当黑龙吃到第一串自己烤出的鱼时，满足感溢于言表。他一口气啃了个精光，这才注意到凯文始终笑看着他，并将自己烤的那一串也递上前来。比起方才鱼皮焦黑的成品，这一串外脆里嫩，更为可口。

    “慢点吃，小心鱼刺。”

    “好、好吃，待会儿，我也烤给你吃！”

    “好啊。”

    凯文笑吟吟地应了，自己也烤了一条鱼垫垫饥。

    “盐碗给你！咸香的好吃！”

    凯文一边与同伴共用一只碗，一边计算着剩下的食盐与食物，够他们吃几天。好在即使危险如魔兽森林，只要会分辨，也能找到部分可食用的动植物。所以只要保证有足够的水分与盐分，他们暂时不会陷入生存危机。

    他用蔬菜、菌菇与鱼鳔、鱼肚炒了一锅大杂烩，脆嫩鲜美的口感令青年忽略了碗中夹杂的“草”，将木碗吃了个底朝天。接着的鱼汤更是暖胃极品，鲜香入味，酥嫩可口，令青年喝得面颊泛红，赞不绝口。

    对比以前喝凉水吃野果的丛林流浪，黑龙觉得这两天真是幸福极了，给他一把金币都不换！不知不觉间，他便吃了5条烤鱼与2条炖鱼，坐在他对面的凯文咋舌，感叹道：“7条还真不够，你是猫变的吧？”

    “不是！”黑龙果断地否定了。

    吃得七分饱后，他看向溪水，又瞄了瞄火堆，最终忍不住道：“我可不可以再抓几条，烤了晚上吃？”

    凯文失笑摇头，耸了耸肩，添了把柴，让步道：“我去旁边处理药材，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喊我。”

    “嗯！”此时的黑龙深深体会到了有一门手艺的好处，至少他从抓鱼、杀鱼到烤鱼，都习得皮毛了，随时可以满足自己。

    于是凯文专心地炮制药物，撇开只需自然干燥的，将其余的部分烘干、部分炒制，有的则需磨成粉，这些很费工夫。他将刚采摘的褐色树叶反复揉搓成两头尖尖的细小形状，随后开始小火慢烤。身周茶香渐浓，正当他深吸一口气，阖眼鉴赏时，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

    睁开眼，见到的便是青年将十来条活杀的鱼一一搬来的场景。先前清雅的氛围一扫而空，凯文苦笑，挤出果汁为鱼去腥。随后他收起烤干的叶片，揉了揉鼻头，只觉得整个鼻腔中都是烟火气息。

    为了中和这种感觉，他翻找出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了数朵黄蕊白花，清新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正享受着花香的凯文灵光一闪，看向在火堆边烤鱼的青年，询问道：“狼骑兵之前能追踪我们，应该是有某种定位方式。他们和我不熟，没有接触，我也未曾留下任何物品，你呢？”

    “唔……”黑龙失语，有些心虚。

    “你的身上，有他们留下的追踪法阵、物品一类的吗？”

    “没有。”黑龙果断摇头。

    “有被取毛发血液等，供咒术师定位吗？”

    “应该没有。”黑龙继续摇头，因为他是在越狱前才变回人型的，最初的黑龙形态下，人类无法获得毛发等。

    凯文捻着下颌，慢条斯理地道：“那么问题八成是出在气味上了，毕竟这是最容易追踪的一点，而狼骑兵确实有带着猎犬……所以我们只要掩盖气味，就可以断绝一条追踪的线索。”

    说到这儿，他翻转小布袋，倒出黄蕊白花，笑着道：“烤完鱼就去洗个澡吧，我帮你‘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