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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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钊回到了家满脑子都是将来进了内阁，官运如何亨通, 杨钊忍不住哼着小曲, 悠闲的躺在卧榻上开始做白日梦了。

    杨玉环这几天在宫里待得有些厌烦起来, 李隆基倒是没往年那样热心的跑到骊山避暑去了, 推行内阁制度进行的特别顺畅，内阁人选这个议题很快就放在了台面上，进入了正式讨论阶段。李林甫是现任的宰相, 自然这个领头人还是他, 但是谁做李林甫的副手呢, 内阁要几个人呢？

    这些都是问题，叫以前做过宰相的人来出任内阁成员是个很好的办法, 他们对政务很熟悉, 一上来就能独当一面，但是设立内阁的初衷是培养未来的宰相，新鲜血液更重要。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名单, 李隆基开始反复地衡量起来。皇帝似乎找到了以前励精图治的感觉, 一心都在政务上了。

    杨玉环是乐的见皇帝认真上班的，大概自己真是个劳碌命吧, 每天虽然吃喝玩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确很惬意。但是这样的日子久了, 杨玉环难免心里觉得厌烦起来。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劳动！

    杨玉环坐在虢国夫人的府邸里面, 正翻看着钱广润送上来的账册, 李林甫真是个善解人意的, 李隆基下旨叫李林甫调查赌局的事情, 结果没等着有什么结果，李林甫先挨了一顿打，席卷长安的一场天大赌局最后以宰相受伤落幕了。风声过去了，钱广润依旧是丰泽园的前台老板，除了到大理寺走个过场再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今天钱广润过来和杨玉环报告经营情况。看着漂亮的账面，杨玉环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帘子外面的钱广润说：“辛苦钱管事了，我看这几个月的盈利竟然比上一年全年的流水还多。”杨玉环心里大概算过，知道光是那场赌局赚了不少，但是她没想到竟然赚了这么多！

    “夫人不知道，光是那场赌局已经叫咱们赚的盆满钵满了。长安城里面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光是太子一家，就下了十万钱的赌注，更别说还有东宫杜良娣，听说她不光把自己的体己钱全部输掉了，连着娘家也输了不少，现在杜良娣的兄弟可是抱怨她呢。听说东宫里面是张良娣得宠，杜良娣越发的冷落了。”

    丰泽园人来人往，就是个消息中心，不管是桃色绯闻还是朝堂上各种微妙的风向，在丰泽园都能听到，大概长安城大街上压死了一条狗，或者是神策军巡逻的抓了个犯夜禁的赌徒，再丰泽园都能知道。

    杜良娣输的差点当裤子，杨玉环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个杜良娣是聪明的太过了，她不是很喜欢装着无意，给大家泄露消息吗？”当初赌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杜良娣可是一改平日沉稳的表现，上窜下跳的，就差每天拿着个大喇叭在长安大街上打出宣传贵妃娘娘失宠了。别以为杜良娣每次参加贵妇们的社交活动，装着漫不经心的说杨玉环的坏话她不知道呢。

    美羊羊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不过身份限制，杨玉环不稀得和杜良娣一般见识。不过又落井下石的时候，她不会放过的。

    “杜良娣的兄弟？看样子杜家也是没规矩的人家，放纵这儿子做这样的事情。”杨玉环想起杜良娣曾经标榜自己家教森严，他们杜家的女儿从来都是一心做针线纺织，学习的都是女戒女则，不准艳妆丽饰，更不准学习歌舞，说都不是两家女子的作为。言下之意很明白了，是恶心杨玉环呢。

    这个过节，美羊羊可不会轻易的翻过去。

    “杜良娣的父亲杜有邻就是个迂腐的人，自诩什么自己品性端庄，按着圣人的教诲教育子女。结果谁想到生出来一个只知道追名逐利的儿子，和一个虚伪的女儿呢。听说杜有邻的女婿柳勣对着杜有邻可是满肚子的怨言呢。”钱广润滔滔不绝说起来关于杜家的一切八卦。

    杨玉环听着杜家的八卦，也不过是笑了笑就放过去了，她犯不着做什么，反正在她看来杜良娣不过成了死老虎了。不对，她也就是个死老鼠，连着老虎的边都沾不上。眼钱最要紧的事情可不是和那些无聊的恶女人斗。

    “都是别人家的闲话，杜有邻自己糊涂，还指望着能教导出来什么儿女来。对了杨钊最近在做什么？袭击宰相的事情，是杨钊叫谁做的？还有谁知道？”杨玉环压低声音，问起来调查的而结果。

    其实杨钊的事情，杨玉环大可以问大姐韩国夫人，但是杨玉环明白韩国夫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是一样的，那就是容易心软，不够果断。她肯定禁不住杨钊的苦苦哀求，会对着杨玉环隐瞒什么，因为在韩国夫人看来，大家都是一家人，随着皇帝对杨玉环的宠爱与日俱增，杨家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恩宠带来的副作用了。

    杨家的人很需要在朝堂上有自己人，杨铦的性子太过于温柔宽厚，不足以支撑杨家，因此韩国夫人不管自愿的还是被动的，都要去保杨钊的。

    钱广润谨慎的看看周围，见着没有外人，才压低声音说：“这个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杨钊悄悄地收买了几个叫花子，叫他们埋伏起来，趁机袭击宰相李公的。后来那几个叫花子有的被宰相身边的仆从打死了，有的被闻讯赶来士兵抓住了，还有的几个人跑掉了，被抓起来的那个是个半疯子，问不出来什么，后来关在牢房里面，就不知怎么的死了。跑掉的人——大概也不在了。”

    言下之意就是杨钊做事还算是干净利落，没留下什么把柄。杨玉环听着钱广润的话，稍微安心了点。对于杨钊和李林甫，杨玉环对谁也不信任。生活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的忠肝义胆，桃园三结义。不过是有了同样的利益大家聚在一起，等着目的达成，也就各自散开。

    李林甫是个纵横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可不是杨玉环忠心耿耿的家臣，对于李林甫来说，他只是在巴结皇帝的宠妃，这个人能给他带来不少的便利和利益，至于这个人是杨玉环还是赵飞燕没有太大的关系。一旦宠妃不是宠妃了，李林甫绝对不会和他有任何的关系。更别提什么拉兄弟一把了，他不插一刀就不错了。

    至于杨钊，论起来忠诚度比李林甫强了那么一点——到底杨钊是杨家人，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杨字，他们真正的一瞬俱损，一荣俱荣。只是杨钊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还自以为是。要是不敲打一顿，叫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杨玉环也不会放任着杨钊在朝堂上胡闹。

    至于别的大臣——杨玉环想起来忍不住在心里苦笑连连。当年武皇的艰难她算是体会到一二了。重男轻女的偏见已经绵延千年，那些大臣们认为依靠着皇帝的宠妃是个叫人瞧不起的事情。除非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没了底线的人才会投靠过来。但是那样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小人，靠不住啊！

    自己能用的人不多了，还是修修补补的凑合着吧。李林甫这个人心胸狭窄，杨钊则是根本无视规则，二十一世纪最难得是什么？人才啊！

    “哼，还不算是脑子彻底坏掉了。你还听见什么关于杨钊的消息呢？”杨玉环接着问杨钊的事情。最近杨钊倒是老实些了，并没接着头脑发热，迫不及待的想要夺权。

    “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杨钊前些日子从云裳馆定了一件很精致的首饰，价值不菲。自然按着他的财力这个首饰不算什么，但是杨钊的妻子还在老家呢，也没听说他和平康坊那个小娘子来往密切。不知道这个首饰到底是送给谁的。”钱广润和杨玉环说起来杨钊的风流韵事。

    杨玉环听了并没放在心上：“他天生会讨女人喜欢的，大概又是和谁家的小娘子有一腿了。这个是什么？”杨玉环发现在账册的最底下，放着个厚厚的一个册子，看起来好像是现代餐厅里面的菜谱。

    翻开一看，果然就是菜谱。钱广润说：“这是郎君特别写信叫小人制作出来的，上面的内容多半也是郎君拟定出来的。郎君的意思是上次一场赌局，谁都知道丰泽园是谁的产业了。他们肯定会有戒心，因此不如再另外做个丰泽园这样的地方，只是要比这个更好玩。这个菜单就是郎君特别拟定出来的，而且来送来几个广州来的厨子。”钱广润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彩，慢条斯理的汇报着。

    杨玉环打开那本菜谱，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可恨的小寿，他是成心的！上面竟然全是自己喜欢的菜，记得他们小区外面就有一家这样不错的酒楼，因为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给他们煮饭，小寿和美羊羊都成了那里的常客了。清蒸鱼是美羊羊的最爱，咖喱羊排则是小寿的心头好。各种时令煲汤，家常小炒！还有精致的虾饺，香喷喷的炒牛河，虾子面，叉烧包，竟然还有肠粉，粽子……看着那些熟悉的菜色，美羊羊无法遏制的开始吞口水了。

    这个该死的小寿，他就是成心的。那些什么广州来的名厨，肯定是小寿也别训练出来的。要知道小寿可是继承了他爸爸的好厨艺的。但是自己是注定吃不到这里的美食了，因为要可以避开，不能叫人知道自己和这家新饭店的关系！

    钱广润有些疑惑的看着杨玉环，心里开始担心起来，自己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但是那份菜单上的菜，很多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这样的菜能好卖吗？虽然要想和丰泽撇清关系，但是——要是生意惨淡根本没人来！那岂不是白白的花费金钱和精力了？但是郎君的态度很坚决，传话的人说了这都是郎君的意思，娘子也一定会赞成的。但是看着娘子的样子，钱广润心里有些发毛了。怎么娘子的脸上一副要把面前的菜谱给吃进去的表情。

    娘子每天锦衣玉食的，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能一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要是娘子不同意可怎办呢？自己是受命来长安的，自然只听从李瑁一个人的话，但是李瑁吩咐过了，要他听娘子的调遣。可是郎君和娘子的意思发生冲突，自己怎么办呢？该听谁的？郎君对自己有厚恩，自己决定要郎君效忠。

    可是李瑁身在千里之外，自己也不好轰然违背娘子的话。真是成了夹心饼，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娘子，要不要叫那几个厨子来做了上面的菜，娘子尝尝看。这里面的东西，很多都是新鲜玩意。我担心要是生意不好，岂不是违背了初衷。虽然开酒肆很赚钱，但是咱们不单纯是为了赚钱啊。”钱广润试探着问杨玉环的意思。

    钱广润的声音，把杨玉环从对美食的无限遐想里面拉出来，不动声色擦掉嘴角上的口水，把手上的菜谱还给钱广润。使劲的咽下口水，杨玉环维持着平日的样子：“这个你只管放心，想来那几个厨子肯定是不错了。就不用折腾着试菜了。”反正我都吃过了！

    被杨玉环古怪的神色吓一跳，钱广润忍不住坐直身体，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那个既然要切割关系，你预备叫谁来出面呢？”杨玉环端着茶杯喝一口里面的白水，心里越发的沮丧起来。

    “这个郎君已经想好了，是前任宰相张九龄族里的侄子，叫做张光耀的。他读书不成，干脆做了生意人。这个人身份是扬州来的商人，就算是调查下去，也和咱们没一点关系。至于地方就在平康里。名字么，郎君也起好了，叫做什么天上人间！”

    “噗嗤——咳咳咳！”杨玉环一口茶全都喷出来，幸亏刚才钱广润坐直了身体，躲闪及时才没有殃及。他有些糊涂的看着杨玉环，心里越发的嘀咕起来，怎么今天娘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呢。

    的确不对劲！死小寿你个混账东西！是成心的是不是！天上人间，你想干什么？钱广润对天上人间这个梗一无所知，他担心的看着杨玉环，犹豫着说：“我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合适，有点惹眼了，还是换一个平常些吧。”

    在钱广润的心里，李瑁是个沉稳的人，但是这次钱广润隐隐约约觉得郎君好像顽皮了。

    “既然是扬州张姓的商人开的，简单些叫做张园就是了。”杨玉环拿着扇子使劲的扇着，钱广润很有眼色也就忙着告辞了。

    宫里，李隆基听着宫女来报贵妃回来了，顿时露出来喜色，扔下手上的东西：“娘子回来了，朕去看看娘子。”

    门口传来一阵笑声，就见着杨玉环袅袅婷婷的进来：“不敢劳动三郎过去看臣妾，还是臣妾过来给三郎请安了。”说着杨玉环好像是蝴蝶一样，翩然飞到了皇帝面前，她正要行礼，李隆基伸手抓着她的胳膊，笑着说：“起来，娘子今天回来的倒是早，怎么外面那么有意思你就舍得了？”

    听着李隆基幽怨些小语气，杨玉环娇嗔的白一眼皇帝：“我不在，三郎才方便呢。这个天气怪热的，我都想到骊山去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去啊！”天气热起来，但是皇帝因为政务还留在长安，大明宫尽管是宏伟壮丽，还有偌大的太液池，可是杨玉环更喜欢清爽的华清宫，因为那里没有宫里那些繁文缛节，可以放松。

    李隆基宠爱的亲亲杨玉环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的说：“还要等几天，不过明天咱们到兴庆宫去，那边地方开阔，林木苍郁，更凉爽。他们新建了一条大船，我们在水面上泛舟……”

    听着皇帝的话，杨玉环也来了兴趣，眼睛闪闪发光：“真的？太好了？……”杨玉环和皇帝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小喜站在幔帐外面不住地向着里面张望着，杨玉环先看见了，问道：“什么事情？”

    “娘子，咸宜公主送一个侍女给娘子呢。”杨玉环忽然想起来咸宜公主说要把燕娘送给自己，本以为是她的玩笑话，谁知她竟然真的送来了，杨玉环下意识的想要把燕娘退回去。谁知李隆基却是听见了，对着小喜说：“可是十八从海外送来的那个女子？还精通医术咸宜真是一片好心。你对她照顾有加，她也有感恩之心。”李隆基很高兴看见杨玉环和咸宜公主相处融洽。

    李隆基心里清楚的很，即便是到现在杨玉环在宫里还是有些尴尬，那些皇子和公主们除了年纪大，出宫的，剩下的那些都和杨玉环不冷不热的，更别说那些嫔妃了，他们都有意无意的把杨玉环隔开他们的圈子。因此在宫里，杨玉环除了自己，几乎没有可以来往交好的人了。

    不过咸宜公主和太华公主倒是对杨玉环一直很亲热，皇帝对两位公主就格外恩宠。“你也不能白白的要公主的侍女，我想你肯定要还礼的。朕替你出谢礼。把御马监新训出来的马给咸宜公主一对！”这个可是很丰厚的赏赐了。杨玉环明白，皇帝这么一插手，燕娘是一定要留下了。

    一个疑问忽然冒出来，咸宜公主继承了武惠妃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她明知道子今天在虢国夫人的府上，按着往常，她这会还没回来呢。而且咸宜公主明知道自己对燕娘不感冒。她根本是看准了时机，要强迫自己收下燕娘，或者说她是想把燕娘留在宫里。

    她为什么这样做？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幕吗？

    就在杨玉环疑惑的时候，就见着小喜带着燕娘和咸宜公主的心腹侍女进来了。燕娘在长安一段日子，行为举止已经完全和这里的人一样了，再也看不出来来自异域的痕迹。李隆基好奇的打量下燕娘：“怎么有些眼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