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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豫王殿下贪恋花街柳巷，喜好美色，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三千弱水唯取一瓢饮呐！”“是啊！之前都是听说殿下的风流韵事颇多，没想到，不过谣传。”
“我倒是觉得这豫王妃的手段还真是不简单，能让殿下这般维护。”
“可她不过去去庶出，还是个名不经传的低等门庭，怎么配得上大梁国母之位！”郑启不依不饶，甚是不满。
“郑大人。”
林固，杨澈从另一边朝他走来，郑启瞥了两人一眼，“林大人，杨大人。”
“中书阁有劝谏之责，可这立后一事，中书阁最好还是不要过多插手的好，相信殿下自有分寸。”林固道。
郑启冷哼，“差点忘了，林大人之女乃是豫王妃的兄嫂，和豫王妃可是一家人，也难怪林大人这般阻挠了，这豫王妃一旦为后，怕是这内阁首辅之位也非林大人莫属了。”
林固也不恼，只笑道，“老夫与殿下相识已久，还算是了解殿下脾性的人，在此劝郑大人一句话，别在老虎屁股上动武，到头来吃亏的可是郑大人自己。”
“下官可不信殿下会为了一个女人，把皇室威严和百官万民置之度外。”
“别人可以不信，不过若是殿下，郑大人还是信了吧。”杨澈朝林固一笑，随后又走近郑启身边，附耳低言，“为何殿下至今还未有一位侧妃，为何殿下急召明逸入主内阁辅臣，郑大人还不明白吗？”
郑启脸色一白。
是啊…
明逸一旦进入内阁，整个明家的地位就不同了，可以说一夜之间从一个没落小户一跃成为京城名贵门，没有人再会拿豫王妃的出身做文章，立后顺理成章。
萧珩方才对林固的那一问显然给立后之事下了盖棺定论。
急召明逸回京，出任内阁辅臣的理由，也许是到了现在，众人才看得清楚，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一个人。
“主子的心意既已定，我等何必去强行扭转圣意，到时候伤的就是君臣情分了。”林固压低声音，“郑大人是个明白人，想来知道该如何做。”
郑启思考了许久，才摇头，叹了口气。
**
明程这次怀孕，并无太多害喜症状，佩灵说，如此会为娘亲考虑的孩子以后一定孝顺。
明程笑。
只是也颇有些苦恼，她如今是快两个月的身孕，等到六月初一，便是四个月了，四个月可就有些显身子了。
“怎么又蹙眉了？”
萧珩走进来的时候，明程正发愁这六月初一那天该如何办，“我是真担心那身衣服，我到时候穿不了。”
萧珩俯身，轻轻环抱住她，俯耳贴近她的小腹，眉眼含笑，幸意盎然。
“我跟你说话呢！”明程见他听得如痴如醉，又蹙了蹙眉，她也想听一听的！
“他动了！”萧珩抬头，笑得像个孩子，“他动了他动了！”
“还不到两个月呢！哪有那么快会动的…”
萧珩靠在她腿上，垂眼之间隐约有些感伤，“母后说女人生孩子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九死一生的事…”
明程摸着他的头发，笑了笑，“没事的…太医们都说这一胎”
“谢谢你，明程。”萧珩抬眼望向她，那样目光灼灼的凝视像是让周围一切都尽然失色，仿佛这世间唯一的光彩便是眼前的这个人，“谢谢你为我生孩子…”
明程在他额间轻轻一吻，“豫王殿下啊，谢～可是得用行动表示的噢～”
“豫王妃，你的单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噢～”萧珩笑着慢慢扶起她，含笑目光忽然暗淡了下来，“乾州来信了。”萧珩顿了顿，才继续道，“他死了。”
明程一颤，“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明程低头不语。
半年前在松城和萧珏的那场持续战，虽说是赢了，但其中总免不了几场恶战，当日沈曦独自带兵前往葫芦口伏击，却反遭埋伏，四面楚歌之际，是慕容魏从乾州千里赶来拼死相助，最终反败为胜。
只是葫芦口一战所付出的代价便是乾州的部将几乎无一人存活，而慕容魏为沈曦挡下致命一剑后，便再未清醒过来，这半年，萧珩几乎将大梁最好的大夫全都派到了乾州城，可也只能暂时为他续命。如今…
明程闭眼，两行清泪，不知为何，湿了脸颊。
他是她的杀母仇人啊！杨裳，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命，她该恨他的！可是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对慕容魏，只剩下那一份执念的心疼。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最爱的人既已不在，他能做的便是保护那个人此生最珍视的东西。
明程叹笑，他被萧珩从牢狱中救出的那一刻，怕是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乾州侯病重，慕容魏已死，慕容王室的其他庶子也早已不在了，世袭爵位该当如何？”
萧珩眉心深锁，“慕容一脉但就人丁单薄，加上慕容魏早年将自己的庶弟们全都杀了，乾州王侯的世袭爵位怕是要断了。”
“允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明程见他思索的样子，便猜到她心中一直想说的问题。
萧珩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大梁二十四州，各州之主，皆非萧姓，祸根已久，不得不治，也不得不防。”
明程目光泛泛，忧伤遥远，这一次他们能顺利入主京城，离不开那些诸侯们的支持和拥护，只是也在暗示如今大梁已然深入骨髓的毒瘤之难，那便是这些异性诸侯。
其实，每朝每代，有异性诸侯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到了大梁这一朝，二十四州诸侯皆为异性，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削兵并非长远之计，若想防治诸侯之乱，怕还是要从根源治起。”萧珩沉默了片刻，道，“宁远如何？”
“什么？”明程有些惊异，但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睿王？乾州？”
“乾州无嗣可继，若是让宁远去，应该无人有异议。”
萧珩说完，明程忍不住连点头，“对啊，让宁远去，他是萧家血脉，让他做乾州和北境之主，再合适不过了了！”
萧珩笑，“刚才还蹙着眉，如今倒是为了这事，笑了起来，明程啊明程，我在心中还不如一个乾州之主啊！”
“还说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豫王殿下的心胸可还是越来越小了。”明程朗然一笑，但马上，那双柳叶浅眉便再一次紧紧蹙到了一起。
“放心吧！”萧珩忍不住大笑，将她揽入怀中，“那身朝服，我早就命人按照四个月身子的尺寸去做的，你就安安心心接受百官朝拜，万民敬仰吧！”
明程一小拳糯糯地打在他的胸前，哭笑不得，“不早说！”
“咳咳咳！谋杀亲夫啊！”
明程看着他咳嗽的样子，明眸一湿，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些。
感觉到她的低声啜泣，萧珩温柔抚了抚她的背，“怎么了？”
“没，没什么。”明程哭着摇了摇头，可又笑地百感交集，“我只是，只是，只是从未想过，我们…竟然走到了今日的境地…允煦，原来，我们已经一起走了那么远的路了…”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原来，已经四年了啊！
“傻丫头，四年算什么，我们可还有四十年的路要一起走呢！”萧珩抱着她，深明眸光，光亮熠熠，“只是要苦了你，这一辈子陪我踏进这皇宫永巷了，我害怕，这红墙砖瓦之下，这一方尊荣万丈却又束缚狭小的天地，会让你日日蹙眉，不得快乐自由…你知道的，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怕，唯独只怕看到你蹙眉…”
“允煦，你也知道的，只要有你在，我才能得真正的快乐和自由。”
“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谁也离不开谁了。”萧珩侧笑，眉眼之下，是独属于他的从容笃定，雍容气度，“我萧珩会给明程一个让万人都仰望殷羡的幸福，也会还给这天下一个清明朗朗的社稷朝堂！”
**
明逸回京之后，萧珩又将濮阳棠从渝州召了回来，命他继续任户部主司一职，只是这份旨意一出，倒是苦了如今眼前的这个人，还有佩灵。
佩灵颇有些不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公孙贤，真想把他轰出去。
“公孙大人！奴婢都说了，王妃有身孕，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老臣有重要的事需要面见王妃，姑娘不用管老臣，老臣就在这等着王妃午觉醒来。”
“……”
佩灵无语。
这公孙贤也不知听了哪门子小道消息，今日趁着萧珩外出，便过府求见明程。这一趟的目的，佩灵也是知晓的，六部主司中唯有公孙贤倒戈相向于萧珏，可到目前为止，萧珩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处置，调职，贬黜，这些都没有，也难怪这般紧张了。
自己不敢见萧珩，便寻了个空，来明程面前卖乖，只是好歹人家是朝中一品大员，自己也真不能就把他给赶出去不是。
佩灵只得任由他等下去。
明程因有孕，特别嗜睡，这一午觉足足到了太阳下山才醒过来。
“王妃还是去见一下那公孙大人吧，否则这怕是要跪上一夜了。”佩灵边替她鬓发便说道。
明程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今日若是露面去见了他，怕是中书阁的那几位又有话要说了。”
“可就让他一直这么跪下去？若是让人知道王妃让一个一品大员跪在地上等了几个时辰，这穿出去也不太好吧。”
明程皱眉。
“虽说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但王妃只是去见一见他，不允诺他便好，也算不上干政。”
明程扬眉，目光有些重，佩灵立马低头，“奴婢失言。”
“我出去见他一面是可以，不允诺他也可以，只是若是传出去，岂非让那些对允煦有所求的大臣们都往我这跑？一次两次还好，长此以往，伤的既是允煦的颜面了，又是朝堂秩序，这种会遭人弹劾唾骂的人，我可不想参合。”
佩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当日他倒戈相向在当时来看本就是正道，不必过于介怀。着人好生把他送回去，告诉他，与其整日里揣测主子的心意，倒不如干些实实在在的正事。”
“是。”
佩灵刚走出去，蒙荃便走了进来，“王妃，明大人和明夫人来了。”
“知道了。”
明程神色又些许起伏，但终究未露出任何表情。
“参见王妃！愿王妃吉祥安泰，福泽万年！”
明程走近前殿的时候，两人皆是朝她行稽首大礼。
“兄长，嫂嫂不必多礼，请起吧。”明程坐于正坐，“上茶。”
“是。”
殿中，一阵沉默。
明程浅浅喝着茶，并未开口说话。
“两年未见，王妃一切可还好？”
明逸的声音比之从前，沧桑了不少。
明程一笑，并不看他，只低头看着手中茶水，“一切都好，兄长呢？”
“随州四季如春，微臣也一切都好。”
王妃…微臣…
讽刺的两个词。
明程抬眼，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却被林飞鸾怀中的小男孩吸引住了目光。
“志儿，快，快叫姑姑…看，这就是你的姑姑…”
“姑姑～～”
肉肉的小脸，还有那软糯的音线，让明程微微一怔，“他…”
林飞鸾笑着点了点头。
两年前，明府的那一晚，她似乎摸过还在腹中的他…
“志儿…明志…”明程念念有词，正想去摸摸他的小脸，却见那孩子像是跟自己心有灵犀一般，握住她的指尖便往嘴里送。
“志儿！不得无礼！”
林飞鸾抱着他退后一步，下跪请罪，“志儿无礼，王妃恕罪！”
明程失笑，看了一眼佩灵，佩灵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姑姑～姑姑～～～”
明程见他吐字不清地叫着自己，便笑着将双手打开，那孩子便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明程抱起他，仔细端详，“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林飞鸾笑，“殿下和王妃将来的孩子也一定会很好好看的。”
“姑——姑姑姑——姑姑”
“姑姑。”明程笑着“纠正”他的发音，“真乖…”
“时候不早了，王妃有孕在身，还是早些休息，微臣就不打扰了。”
明程并未挽留明逸，只是将孩子递给林飞鸾，“殿下早先已令人为明府重修一座府邸，不日便可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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