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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海晏河清 >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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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来到前厅看时,御林军十数人风分列两旁,厅中间站着一个粉裙女子,泪眼汪汪右手握拳不住的捶在左手的掌心上,表情看上去十分的焦急,清河认得她,她是昌平身边的贴身侍女畅儿,平日里昌平坐卧起居都是她近前伺候的,现在怎么在这?

    畅儿看见清河从后面走出来,也顾不上行礼一把握住清河的手,声带哭腔:“郡主,您去看看公主吧!”

    “昌平怎么了?”

    畅儿咬住下唇,不知从何说起,只一味的握着清河的手,焦急道:“奴婢说不清楚,郡主你到府衙走一趟吧?”

    看着畅儿的神情,清河应了声“好。”,江起云站在身侧想起之前有人劫狱,心中不安,虽有御林军随行,但还是放心不下清河独自一人前往,对清河道:“我陪你去。”

    “走。”

    车夫将马车赶的极快,一路颠簸。清河看着身边的畅儿道:“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畅儿仍是泪眼汪汪:“公主下午去了天牢,回来的时候身上脸上都是血污,然后就把自己锁在房内,任人怎么叫也不开,奴婢心里着急,这才偷跑出来请郡主过去看一眼。”

    江起云和清河对视一眼,心下稍安,看来并非是有人劫狱,昌平也没有受伤,那昌平到底是怎么了?

    昌平在府衙所在的地方是正屋,畅儿径直将清河待了过去,因是昌平的起居之处,江起云不便前往,和清河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了,清河知道他是想去天牢查看,轻道了声“小心”。

    果真如畅儿所说,昌平的房门紧锁,退下来身边众人,清河轻敲昌平的房门:“昌平,是我,开门。”

    屋内没有人应声,清河继续耐心敲门,敲过三巡,仍旧没有人应声。清河眉头轻皱,眼神阴沉,出声唤来附近看守的御林军,声音不耐:“开人,拆门。”

    被清河唤来的御林军面面相觑不敢动手,这是公主的房间而且昌平公主就在里面,这公然拆门是对公主的大不敬,这可是杀头的罪过谁敢动手?

    清河见底下站着的众人都不敢上前,眉头压下去,声音狠厉不怒自威:“我说拆门,但凡后果本郡主来担待。”

    御林军看着清河已然是满脸怒气,纷纷仗着胆子上前拆门,手还未碰到门,里面突然传来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门没锁,姑姑进来吧。”

    清河听见昌平的声音,挥手退下御林军,推门进去。

    房中并未见昌平,清河移步往里,来到床前,床前帷幔垂了一半,清河轻轻拉开,就看见昌平缩在床角,双手抱膝眼中无神,细细看来她的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清河从没看见过这样的昌平,之前的昌平永远都是骄傲的,从不肯示弱分毫,轻轻的坐到昌平的身板,手搭在昌平的膝上。昌平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般哆嗦了一下,又强行压制住,拿出一派平静的语气道:“姑姑,你来啦?”

    虽然语气平静,但清河还是听出她话中带着的颤抖,她在恐惧,“我来了,你怎么了?”

    昌平的下巴轻轻搁在清河的手背上,睫毛微扇,语气哽咽:“姑姑,”

    清河的手背上感觉到湿润,是昌平的眼泪,看着身侧的昌平,清河仿佛在看着曾经的自己,无助孤独恐惧,不敢与人言更没有人可说。捏出帕子擦去昌平脸上的血污,轻轻的摩挲昌平的后背,放低声调:“发生什么了?”

    许是清河的声音又许是清河的动作,昌平渐渐放松下来,眼中滚落的泪珠更甚:“刘快嘴死了。就死在我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没了气息,那么多的血…”

    清河无语,后背上的手不停,无论背地里多少人的生死对现在的昌平而言都没有直面一个血淋淋来的震撼,可是这就是她要面对的,谁也没有办法。

    “姑姑,你第一次见死人是什么样的?”

    清河的脑中浮现漫天火光,手掌上腥臭黏腻的血迹,周围人不住的呼喊,但这些清河是不会对昌平讲的,她搁在昌平后背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害怕,比你还要害怕。”

    昌平抬起头泪眼婆娑:“你能带人杀回北境,也会害怕吗?”

    “会,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都会害怕,只不过看得多了,害怕就变得麻木了。”

    “会吗?”

    “会,”清河肯定回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麻木,你要一直记着这个感觉,如果你不想回头,你要走的注定是一条血淋淋的路,你要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往上走,有多少人或你能看见或看不见的因为你而死。你只有记着这个感觉,才会知道生命的可贵,才会有仁心。”

    “我不懂。”

    “那个最高的位置不单单有权力,还有责任。大秦社稷苍生百姓都在那个位子上,你想要那个位子,就要将这些全部接受。”

    畅儿几乎将房门看出个洞的时候,清河终于出来了。看向畅儿焦急的眼神,清河低声道:“你家公主没事了,这几天你平时多留心吧!”

    听见清河这么说,畅儿喜不自胜,止不住的道谢:“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江起云已在廊下等了许久,看见清河出来便迎了上去。

    “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好。”

    清河摇摇头:“刘快嘴死了。”

    江起云点点头:“我去天牢查过了,割喉而死,血迹都溅到屋顶了,难怪昌平害怕。”

    “这样的事情以后会更多,这次是有人死在她面前,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要她死呢?她的心会越来越狠,只怕也会越来越麻木。”二人走至府衙外,清河看着街上来往的人,轻声道:“走走吧!”

    江起云看着清河的情绪明显不高,伸出手牵住清河的,“你对昌平倒是很上心?”

    清河看着十指紧扣的两只手,嘴角微微上扬,心上的阴霾被驱散不少:“嗯,皇兄多疑不值得被信任,应该把宝分押在别处。不过我看着清河就和从前的我一样,忍不住想对她更上心些。”

    江起云点点头不愿清河再提从前有意岔开话,出声道:“我在府衙看了刘快嘴的供状,也向狱卒打听了,他一见昌平倒是交代的利索,说自己当年科考被人陷害作弊,虽然查无实据但当年的考官未免生是非还是定了他的罪入了商籍,让他处处低人一等,可他还有些经商的头脑,日子渐渐也顺遂起来,但是曾经陷害他的同窗调任到当地为官,害怕昔日东窗事发,便想斩草除根,他外出收账幸免于难但妻子儿女却难以幸免,他蛰伏多年原想一朝报仇雪恨,但那人已死,他便报复当朝大员以及今年的考生。招了供便用事先藏好的碎瓷片割喉自杀了。”

    清河听了冷笑一声:“故事听着倒完整,只是现在他人死无对证,还真是个忠心护主的忠仆。”

    江起云明白清河的意思,笑了笑不再说话。谋划此事,调动人手绝非他一人可以做到,再说即便他真有这样的本事又何须自己现身状元楼呢?事未成,身先死,绝非布局者明智之举。

    两人牵手半晌无言,行至一座石桥之上,清河突然问道:“第一次有人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感觉?”

    清河的问题似乎有些难倒江起云半晌不答,扭过头看他,只见江起云眼神悠远,似在怀念又似在惋惜,其中还夹杂着怨恨,“是母亲。第一个死在我面前的人是母亲,那时候还小,只觉得母亲带着所有离开了,什么都没有了。”

    清河眼神复杂,低声道歉,江起云摸着她的头笑笑:“都过去了,我现在这样母亲也会很高兴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是今天昌平问我的。”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害怕。我当时是真的害怕,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漠北匪寇流窜进城,烧杀抢掠,自己在城中闲逛被掠为人质,周围弥漫着浓厚的酒味,匪寇手中的火把在四周不住的萦绕,所到之处,人群中骚动不止。那时候自己十四五岁吧,虽自小习武但是小女孩又怎么会是壮汉的对手呢?更何况对方手上还有弯刀。叶梓十分识趣的躲在角落抱头不出声,一边将身上的首饰财物丢到一旁,不愿引起匪寇的注意。

    匪寇抢完财物,便开始抢夺女人,冰冷的弯刀在人群中每个女人的脸上划过,带起一丝战栗,弯刀停在叶梓的脸上,虽年纪尚小,但那时的叶梓已经显出美人的资质,匪寇说着下流的话发出猥琐的笑声,叶梓不愿与其争锋,因为只有出了这房子才有机会求救。

    可是天不遂人愿,匪寇中有人认出了叶梓,知道他是大秦王爷的女儿,匪首大喜过盛,欲用她要挟大秦军队,一个壮汉将叶梓从人群中拎出来送到匪首面前,匪首上下打量将叶梓扛在肩上,比了个手势示意放火烧房。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叶梓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方才缩在墙角的百姓纷纷站起,将那群匪寇包围起来,眼神凶狠口中不住嚷道:“放下小姐!”匪寇被惹怒,弯刀的锋芒不能吓退众人便刺进了百姓的身体,叶梓头朝下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她开始奋力挣扎,匪首的铁臂将她牢牢桎梏住,倒在地上的人仍不死心,抓住匪寇的腿不撒手,口中仍在呻吟:“放下小姐!”

    他们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不惧弯刀,为了自己不惧生死,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自己的拳打脚踢对那壮汉来说不过挠痒一般,突然传来一声“官兵来了”,匪首一惊,叶梓趁机咬住被匪首从肩上甩了下来。

    从外面射过许多羽箭,身边的匪寇纷纷倒地,火把落在地上瞬间燃起一人高的火势,遍地的血染红了叶梓的眼,漫天的火光照着地上百姓求生的眼眸。叶梓突然发疯一般,捡起地上的刀,对着身旁的匪寇戳去,一刀又一刀,不知是谁从外面冲进来抱住叶梓大喊了一句:“快救人!二小姐,快走!”

    但叶梓此时已经听不进去话了,脑中只有一个执念:杀了他!杀了他们!来人见火势渐长,手起砍在叶梓的后颈。

    待叶梓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了,那五日叶梓呓语不断,都是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摄政王告诉她那日屋中死的大秦百姓十二人,伤七人,救叶梓出来的卫官右臂被烧伤。

    摄政王带着叶梓到那十二个人的坟前磕头,告诉她,你现在的命多了这十二个人的份量。叶梓挨个磕头,一滴眼泪也没掉。摄政王将那些匪首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示众,叶梓也跟着去看了,父王指着最中间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说那个就是你杀的人。叶梓明白父王的意思,父王希望她能走出那个场景,不再为其所折磨,但清河看着城墙上的尸体说了一句话,叫摄政王久久不能平静,她说:

    “人之恶,不能教化,非杀不能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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