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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荒野食神 > 第两百七十八章 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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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冰瀑处回到小屋之中的路径并不算长,路线他也是已经十分熟悉,即便是身负着重物的状态,也没有办法拖慢他返家的脚步,但原本还算是轻松愉快的路途,越接近小屋,他便发现他的腿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变得越来越沉重,彷佛拖着沉重的脚镣,每一步都得费尽力气才能够前进。

    这样的状况并不是他在刚刚与飞天绒毛老鼠的交锋中受了伤,虽然牠不断的攻击让他的攀爬过程险象环生,但离开了危险的环境之后,牠所噬咬的小伤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甚至这些伤口如今也都已经止血,只等待时间过去,或是午餐的能量便能够让它快速愈合。

    真正让它无法前进的,并非什么外在的阻力或是身体状况,而是有着来自内心深处的心因性因素,就算他当时并未真正造成伤害,但他真心想要将大米杀死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虽然大米甚至不明白当时究竟是怎么样的状况,但一想到就这要这样回去迎接大米的笑脸,他便怎样也没有办法踏出脚步。

    自从那日浑身浴血的他从大米的眼中读到了恐惧之后,他便开始有意识地回避大米,一直以来,他舍去了与其他生物交流的喜悦,明确的心理将大米定位为宠物的角色,但即便是现代人养宠物都会把宠物同儿女一般疼爱,甚至将牠们称之为毛孩子,更遑论孤身在异界生存的何榭了。

    感情这种事本就不是能够靠着理智轻易论断的,就算何榭有意识的避着大米,却是切不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每天总得发生的喂食,甚至偶尔的梳洗打理,也都一步步的加深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每当望向大米澄澈乌黑的双眼,何榭心中的烦闷总是会消失的一乾二净。

    就算是何榭认为最能够排遣他的寂寞、最了解他的Siri,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能够出声,每天与他朝夕相处的,便是这一头略有些发育不良的帝火金雉,当他因为外头的狂风暴雪而被困在小屋之中,又因为食材的不新鲜而逐渐陷入绝望与饥饿之中时,每时每刻陪在他身的,也是大米。

    他穿越前也是听过一个个关于忠犬的故事,不论是每日坚持不懈的等候,或是在主人陷入危难时的不离不弃,甚至是被困灾区苦无食物之时,及便主人已经死去,却一直到死前也不愿意拿主人的尸体果腹,一则则故事从他的脑海里飘过,一想起他那日拿着菜刀的做为,他的双脚便愣是无法前进一步。

    他没有办法忘记那日他眼睛之中闪烁的杀意,没办法忘记大米脖颈那彷佛一捏就碎的脖颈触感,他没有办法忘记大米的父亲与兄弟姊妹,便是死在了他的手里,他甚至没有办法忘记唇齿之间的美丽香味,无论是肉派的美味或是蒸蛋的滑嫩,都在他的脑海之中盘绕不去。

    而他最没有办法忘记的,却是当他正要捏碎大米脆弱的脖颈之时,他双眼之中的澄澈眼神,没有一丝的不安与抗拒,却是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何榭眼中满溢而出、清晰可见的杀意彷佛完全不存在,正是那样纯粹干净的眼神,加上些许的理智推断,才让何榭夺门而出的。

    虽说最后冰谷幽兰的发现证明了那些推论不过就是笑话,冬天即将结束,根据人类最多可以三周不进食的法则,一切的挣扎不过是无用的蠢事,但那样黑暗的一刻,却依旧有着存在的意义。

    巨大的负罪感拖慢了他本就沉重的步伐,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是拖着身躯来到了小屋的门前,脑中的思绪纷乱庞杂,却没有任何确切的想法或定论,望着眼前重新被外头的寒风所掩上的木门,明明只要轻拉便能够开启,他的双手握在门把之上,却是生不出一点点拉动的力气。

    他正猜想着屋内此时的景象,自他夺门而出以来,虽然才过了一天,但谁也不能够确定大米在里头的状况究竟如何,接受了何榭货真价实的杀意的大米,此刻或许正窝在他的小窝里打呼噜,毕竟这样一个避风港,对于基本没有在野外生存过的大米而言,是他生存的最大保证。

    或许,因为害怕自己改变主意而折返的缘故,本着危险之地不要久留的原则,因为自己的转念而活下来的大米,便就这样向外逃离,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依靠着基因传承下来的本能,在野外顽强的生存着。

    诸多的可能性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在他将木门打开之前却是没有定论,他的双手放在门把之上,却没有拉动它的勇气,他甚至连他在害怕什么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害怕面对大米,又或是面对大米的消失,再次在他纷乱的脑海之中纠结成一团。

    这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仍旧是大米那日澄澈的双眼,无惧杀意、无惧死亡的勇气从他的眼眸之中涌现,而这样的勇气,也成功渲染了正在踌躇的何榭,随着他双手的拉动,木门缓缓开启,随着咿咿呀呀的门轴异响,屋内的状况便就这样映入眼帘。

    而何榭这时的反射动作,自然是扭头向他亲手搭建的大米窝巢望去,一切依旧,彷若昨日,杂乱的干草堆与四散的羽毛堆在一处,构成了一道乱中有序的景象,但熟悉的红棕色身影,却是没有在他的眼前出现,那一刻,他的内心空落落的彷佛被挖了个洞,却又有着些许松了一口气的感受。

    复杂的感情在他的心中流窜,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准确地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这时,轻微的刺痛从他的脚踝处传来,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的何榭,下意识地便往脚边看去。

    熟悉的漆黑大眼,彷佛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一样的抬头望着他,看着这似曾相似的场景,两行清泪从何榭的脸颊留下,他的双唇轻微颤动:

    "抱歉,我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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