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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陈胜与惊坐起，“请稳婆郎中了吗？”“已经到了。”丫鬟焦急的回答，吞吞吐吐的又道，“老爷，稳婆说秀姨娘这月子还没有到，这是早产！怕是危险。”
陈胜与恍惚间站了起来，他本能回望郝贞儿那年的她难产的梦浮现在脑海里，倒吸的寒意迅速占领了他四肢。这时郝贞儿空洞的目光有了波澜，朦胧中凝聚。陈胜与看着她目光变化，大喜抓住她的手，“贞儿，我们的孩儿要诞生了，你可高兴。”
郝贞儿眼眸微晃呆滞转向看他，陈胜与喜不自胜手愈抓得紧说不出话来。这时又一仓促的脚步声过来，噗通跪地就呼喊出来。
“老爷不好了，稳婆要您做决定。保大还是保小！”
陈胜与威震梦境重现，有种如释重负是庆幸感，他紧握着郝贞儿的手露出劫难重生的笑。
“贞儿还好不是你。”陈胜与脱口而出，事不关己的漠然朝丫鬟道，“保小。”
丫鬟欲言又止应声同情伤感的出了去。
“贞儿！”陈胜与热泪盈眶看着郝贞儿寸寸紧握自己的手，她是目光变得铮亮起来，唇缓缓开启发出久未说话的沙哑呜呜声。陈胜与激动不已心跳如雷，耳畔翁声阵阵仿佛灵魂出窍般飘忽晕眩。
郝贞儿口吐破碎的呜呜声，她僵硬站起来来目光显得狰狞，手无力推着陈胜与的胸口结果被他温柔抓住，大颗泪珠滴答打在他的手背上，他茫然对上那狰狞泪光如坠深潭的惶恐不安。
“救，救秀儿！两个都要保，快……快去！”沙利声如尖刀刺破耳膜，陈胜与被她驱赶出门，他如那傀儡木偶步步后退险些被门槛绊倒，“快去！秀儿要有三长两短，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郝贞儿埋头驱赶着他，柔软的指尖可以清楚的感觉他胸口的僵硬，但她不能因自私而见死不救。
大喜大悲后的麻木，陈胜与踉跄的被那句话趋势下，混混沌沌的到了嘈杂混乱的产房现场，趁着门刚开就闯了进去，女人奄奄喘息声，鼓励呐喊声冲撞着他的神经，他脚下不再虚浮，大步就到了床边。
稳婆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将他拉走，对上他的目光后放弃，嘴上还是习惯的念到：“老爷产室污秽不吉利您还是快出去吧。”
“两个都要保住，无论什么方法。”他暴戾抓住稳婆的衣襟，“成纹银百两，不成……”咯咯笑声令人胆颤心寒。
稳婆四肢瘫软在地，目光乱窜手摸索起来，转头呼喊着使唤丫鬟备下各种，产室沸腾起来。
陈胜与坐在床边看着神智涣散低声呻/吟的秀儿，他的手突然被秀儿抓住，他举起被抓住的手低声恐吓，“秀儿你要敢死我就拿你孩子陪葬，让你们母子团聚。”
秀儿指尖扣入他的皮肉，顺势哀嚎一声，婴孩啼哭破空震荡回响。
稳婆丫鬟喜及道贺，陈胜与甩开秀儿虚脱无力的手，指着婴儿冷漠吩咐：“速速将他包好给我。”丫鬟不敢懈怠慌张清理包好双婴儿手交给陈胜与，他冷淡接过就往门外走，拨开帷幔时突然回头望向虚脱的秀儿，“记住我方才的话。”
陈胜与单手抱着拼命嚎哭的初生儿，无视他小手挣扎求取父亲的关注，行如历风横穿过廊水榭，最终他脚步减缓怯怯入了月洞门，花香暖意雕栏画栋，心尖儿背影寂寥。他情怯踌躇唇角反复上扬，终才迈出一步。
“贞儿你看。”他将初生儿遮面的被掀开，往郝贞儿眼前一让，“贞儿这孩子多机灵。”他违和的笑对着婴儿，委屈的婴儿哭得更胜，哇哇的显得屋内愈寂寥。
“秀儿呢？”郝贞儿指尖轻蹙婴儿娇嫩的颊，婴儿破涕而笑抓住她的指如获至宝放入嘴里。她侧看婴儿寡淡的脸露出母性的慈爱，柔如春水荡漾心头。
陈胜与看得痴迷得寸进尺将婴儿往她身上靠，轻声蛊惑她，“抱抱他。”郝贞儿迷蒙望他，似乎有些惶喜，“抱抱他……像这样。”陈胜与强行抓她的手与他的位置交换。
手上的绵软鲜活，郝贞儿眼眸迸溅着初次触碰生命的激动喜悦，如那杨柳岸边春风拂过水面的闪闪碎光，母性本能软化她内心的僵硬，她脸贴着婴儿的脸，柔如无骨稚嫩小手拍打她的颊，发出幸福的欢笑而不知。
陈胜与擦过眼角，炙热倒灌冲破他冰封百骸，他仿佛重生归来迎着那金光灿烂的春光，绽放他无尽的热情。
安静的婴儿突然哭闹起来，推着郝贞儿的指尖，她迷茫看着陈胜与尽露憨态，“他怎么了？”她尝试将指尖放入婴儿的口里，细声哄着。
“怕是饿了。”陈胜与笑着接过婴儿，换来郝贞儿依依不舍的怒瞪，“我带他找乳娘。”
“乳娘？”郝贞儿天真的重复，目光转瞬黯淡下来，背过陈胜与挥着手，“快去吧。”
陈胜与兴高采烈的出去，神清气爽的模样到真有了初为人父的欢喜来。
郝贞儿呆滞目光里闪着那湿润亮泽的指尖，她痴傻将指尖含进嘴里，暖的，甜的，还有些涩。她划断泪串，仰着头要泪水倒灌，灌溉那干涸的心。让它再次生出花来，迎接曾经憧憬的美好。
他终于有了子嗣，她也心愿已了，他们不再为子嗣抑郁不安。郝贞儿努力的开导自己，她甚至将所有的花窗打开，让春风灌入满屋，金光万道折射五彩光芒。她破天荒的呼奴唤婢隆装艳抹，头顶繁复珠光宝气，身披绚丽彩云烟霞，浩浩荡荡穿廊过巷。
郝贞儿推开那暗哑镂花门，浑浊血腥弥漫，里面烟雾蒙蒙轻纱静落，她让下人候在门外，自己鼓励勇气步步靠近，浑浊闷热令她心口闷呕，拨开轻纱小心窥视里面，空荡荡如死寂，那原本鲜活的雕花床上依稀看到浸透的血，她迈不开步子，盯着那气若游丝的秀儿，嫉妒的火怦然窜起，她极力抓住心口不让它肆意蔓延。
“夫人……”若有如无的不能无视，郝贞儿紧抓着心口的衣襟，披上那伪善的装，笑颜如花温柔端庄，怜惜触摸她那煞白无血的唇，疼惜附身揽着她的身。
“秀儿，谢谢你。”郝贞儿泪崩如雨，在秀儿身上抽泣，不知是再感谢还是伤怀。
秀儿微眯双眸，颤抖的手扶在她的背上，手随着她抽噎起伏。抽泣声渐停，一切又归于静，秀儿才幽幽开口。
“夫人，这是奴该做的。”秀儿慎重的在郝贞儿背上轻拍一下，像是最后的恩情了断，从此互不相干。
郝贞儿惊愕看着秀儿，奴？这是多么疏离的称呼。她不愿相信她们的关系最终走到这一步，但内心深处的良知告诉她，她已经将她们之间的情谊榨干，不该奢望因你的自私将人拖入无尽的苦楚凄凉后，还能不计前嫌的和好如初。
郝贞儿紧闭双眸睁开已是一副高高在上，她端坐怜悯姿态看她，为她压好被角，说着关心人的场面话。
“秀儿生产元气大伤，后厨已经准备了月子里的补品，你又为陈家诞下子嗣，为陈家开枝散叶功不可没，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你好心养着少忧虑。”
“小姐。”秀儿突然抓住郝贞儿的手，声泪俱下成了泪人，“念你我主仆一场，从小长大情分上，就让我看看我的孩儿好吗？”
郝贞儿惶恐反抓住她眼眸闪烁着迷蒙，“你说什么？你为见过你孩儿一面？”她如被雷劈，失神仰靠在床框边上，她手抖不成形里面有着那根触碰绵软的指尖。
他怎么能做出此事，冷血到让人骨肉分离，只为他们那求而不得的私心。郝贞儿慌笑在秀儿央求声中跌跌撞撞出了门。
门一关上，郝贞儿虚软愈坠，丫鬟们惊呼，“夫人。”左右搀扶前后簇拥将她送回她的院子里。
郝贞儿被脸部的瘙痒弄醒，迷蒙中有东西在她视线内摇晃，她轻闭眼再睁开，软糯小手正欢喜的往她脸上挥打，一双水亮的大眼好奇的打转，可爱连连她心也软了下来，母性大显要伸手触碰她。
凄惨央求声萦绕耳畔，让她悬崖勒马她忍着别过脸，大声嚷着：“快把他抱走！”
“怎么了？”急迫脚步声到了床边，陈胜与整个身子探进床里寻她的脸。她紧闭着眼，举手推赶他，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喊着，“快抱走……”
郝贞儿反常抗拒下，敏感的婴儿惊哭起来，陈胜与无奈将他抱起本能的哄了起来，婴儿得到了父亲的关注，乖巧的安静下来，向他的下巴张牙舞爪起来。他不经意露出慈爱的笑，别过脸不给小家伙得逞，一边又说着关心郝贞儿的话，一点也不知道他的语气中带着喜悦的轻浮，刺痛了郝贞儿此刻敏感的心。
“滚！”
郝贞儿暴躁起甩手扔出瓷枕，闷声破碎声同时落地，下人们惶恐呼喊奔走，嘈杂声充斥满屋，她烦躁将被往头紧紧裹住，要将着搅乱她心神的声音割断，没注意到下人们呼喊着什么，更不会留意那淡淡晕开的血腥。
婴儿瞪大双目后，惊厥大哭起来。陈胜与惊魂后寒意扩散带着虚弱半跪在地，他强咽下口里腥甜，大手轻拍哄着哭喊的儿子，待他静下交给下人，才吐出强撑的力气昏倒过去。他后脑的血汩汩上涌，吓坏了众人，呆愣嚎哭的，奔走唤人的，更有拉扯郝贞儿的……现场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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