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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既不相守也不相离 > 110 子规声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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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立在一边若有所思,脸上平静如常。

    小夜看着漫天“星星”,扭着眉头好像很失落,爹爹不明不白地死在她身体里,没有尸身,没有仪式,没有祭祀,连个牌位都没有,爹爹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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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式结束后,雪安慰了朱雀馨几句,便让她回去好好休息。没想到待众人散去后,朱雀馨独自赶上了王室的车队,说有要事相议。

    来到四方厅,朱雀馨眼神坚毅道:“父亲的死,还请族王能还我个交代。”

    雪无言以对,他确实说过关押朱雀纹一来撇清朱雀的嫌疑,二来是为了保他一命,而如今嫌疑是撇清了,可人却没保住,竟然死在地牢里。

    安上前解围道:“馨儿前来可是得到什么内情?”

    朱雀馨盯着雪看了一会,问道:“殿下以为是何人所为?”

    雪当然心里明白,只是还没到撕破脸面的时候,便道:“纹叔死于牢内,是他杀,白虎做为地牢的守卫难逃干系,且之前朱雀桑重伤白虎嫡子,此为仇。但地牢内一番搏斗却无人知晓,这是青龙最擅长的,可结界是平行空间,并不会对现实造成伤害,而牢内处处都是搏斗的痕迹,又不像是青龙所为,”

    还未说完,朱雀馨打断道:“不是白虎。”

    雪略微惊讶:“你为何这样确信?”

    朱雀馨知道白虎灵被血祭,认为白虎定不会拿自家女儿以身犯险。然而,在王室的暗室里,却也不为人知地躺着活生生被血祭的青龙择,可青龙择已无力回天了。

    朱雀馨不愿白虎灵无辜受死,一时语塞,难道要供出白虎也出了活死人,还是大小姐这样的事实吗?可是若不能说服雪,她要如何把矛头指向青龙,青龙源与父亲虽是忘年之交,可父亲死得这样蹊跷,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除了青龙一脉还有谁能做到?父亲虽然喜文厌武,但这不过是掩人耳目,实际上功力深厚,有能力杀了父亲的除了青龙源还能有谁?朱雀馨很是矛盾。

    雪看出朱雀馨的矛盾心思,只得道:“你且回去吧,如今你是朱雀的大当家,保全朱雀的重任已落在你身上了,你要当心。”

    朱雀馨什么都没说明白,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这么回去了,心有不甘,于是十分别扭地看着雪。

    雪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眼中十分深奥,朱雀馨似乎看出了什么,没错,父亲用性命换朱雀清白,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让朱雀从此远离是非。

    朱雀馨走后,安才问道:“殿下也觉得是源伯吗?”

    雪沉默着没有说话,真的是青龙源吗?青龙源自出任青龙大当家,为我族鞠躬尽瘁,长久以来自正其身,从不与外系勾结,实在光明磊落深得民心,对祖先敬重,对晚辈爱护。然而,另一个事实是青龙的死孙大多短命,死因各异,难道青龙的子孙都在血祭?如果结界里的活死人真的是青龙昊,看来血祭已持续多年,且确实与父王有关。是什么让他不惜活祭自己的儿女?是为了结界里那个棺中女子吗?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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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垂头丧气地朝一方小院走,想着爹爹的悲惨结局,心里像装了块大石头一样沉,走着走着方向一转去了祠堂。

    偌大的祠堂,高耸的墙壁布满了牌位,忽明忽暗的烛火齐齐跳着,小夜立在中央,呆呆地看着满墙的小隔间,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满墙列祖列宗,低声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往生咒)

    小夜一连念了三遍,又磕了三个响头,才叹着气缓缓站起。一转身竟然对上银平静的双眸,没想到银一直跟着,小夜随便笑了笑,低着头就要朝外走。

    银淡淡地问:“在想涟叔?”

    小夜停下脚步,越发心里不是滋味,她所思念之人是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她对爹爹唯一的判断就是声音,可时间就是把杀猪刀,连人的相貌都会因时间的消逝而越来越模糊,声音更是如此。不禁眼中湿润,低声问道:“爹爹要是还活着,看到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会很失望?”

    银走过来一手搭上小夜的脑袋,依旧淡淡的说:“也许会,也许不会。”小夜低着头在银的胳膊下呜呜咽咽,银温柔地笑道:“想不想知道涟叔的往事?”

    小夜这才抬起小花猫一般的脸,努力地点头。

    银拉着小夜在祠堂里席地而坐,道:“涟叔是个善良的人,以前救过一个被打得半死的男人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个婴儿差点就死了,涟叔用自己的血救了他。”

    小夜听到对爹爹的赞美,十分自豪,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成了涟府最忠诚的家仆,至于那个婴儿得到涟叔的亲自教导,学会使用红莲业火。”

    小夜听得十分羡慕,那婴孩比她命好,她的爹爹将别的孩子视为己出,却从没有教导过她。

    银接着说道:“涟叔是个深情的人,听说涟叔小时候就跟一个贵族女孩私下定了情,后来双方家长都认了,就正儿八经定了个娃娃亲,一直以来,涟叔心里就只有她一个。”

    小夜心里郁闷,爹爹的心上人不就是先后嘛,要不怎么会有她,于是假装好奇地问:“谁?”

    银十分认真地说:“瑾姨。”

    “瑾姨?谁是瑾姨?”小夜从不知道养育她多年的白山夫人的名字叫瑾。

    银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夜皱着眉头推了一把,银依旧不开口,小夜不满地嘟囔着:“拉屎拉一半也不觉得瘪的慌。”

    银白了小夜一眼,道:“你还想不想听了。”

    小夜赶忙抛出个谄媚的笑,点头哈腰道:“想听想听,那你说说爹爹究竟长啥样吧。”

    银想了想,道:“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双目温润如玉,手上戴着一枚罕见的白玉扳指,尽显一身儒雅。”

    小夜指着自己的脸问:“我长得有几分相像?”

    银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一声叹息,换来小夜一脸失望,转而又道:“也是又几分相像。”

    小夜期待地看着银。看书网

    “仗义。”

    小夜笑颜如花儿,乐道:“我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种侠士情怀,原来是遗传。”说着呵呵地笑起来。

    银沉默地看着小夜,说得好听点是仗义,直白点就是一根筋认死理,一旦许下承诺就连命都可以不要,还真是遗传。不过这份遗传对他来说十分珍贵,不论结局如何,他都愿意小夜守着这份倔强的仗义好好活着,毕竟,给她一个信念她就能坦荡无畏地活着,人活一世,还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小夜沉默良久,半晌才道:“我想给爹爹立个牌位。”

    银浅浅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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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朔夫人得知朱雀纹的死讯后,悲痛不已,独自来到花园里,花园里有个很大的荷塘,这个季节荷花早就谢了,北朔夫人摊开手臂,凝聚内力,荷塘内竟然结出许多花骨朵,顷刻间已是花开满塘,蔚为壮观。荷花是纹哥最喜欢的花,小时候纹哥每每困惑无助时,总喜欢坐在荷塘边,驱动灵力让荷花朵朵绽放,然后摘下最美的一棵捧在手里细细地看,傻傻地笑。当初她会选择研习木灵,正是因为纹哥,当他无助时,她也可以让花开满塘,这样纹哥就会笑,还会夸她心灵手巧,可如今这满塘荷花,还有谁会笑着夸奖她。

    北朔夫人看着满池的荷花,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片朦胧中,好像又看到儿时的他们在荷塘边一同嬉戏玩耍,一同排忧解难,喃喃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并不想做大当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适合你,如今你终于可以从那个光鲜的牢笼中解脱了。”

    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几多幽怨,疏烟淡月,子规声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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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小夜得了银的许可,就日日窝在“一方小院”,要亲自给爹爹做个牌位,整天举着把刻刀一下又一下。做了大半个月,总算雕出个外型,接下来要刻名号,小夜翻了无数字帖,写了无数遍,都没写出个满意的,唉声叹气好一阵,突然灵光一闪,银不是号称琴棋书画的忠粉兼高手,找他写一副不就行了。于是放下手中活计奔到息香宫。

    来到息香宫,远远地看到银在院中坐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嘛,仔细一看,竟然在穿针引线。

    小夜跑上前去,只见案几上摆放着剪刀针线盒,顶针量具绕线板,针拔刮板喷水壶,绣花棚架针线篓,这一大套行头,简直就是专业女红呀!

    再朝银看了一眼,他真的亲自在做女红,天地良心啊,好好一大男人,捏着根绣花针,居然毫无违和感。

    小夜一脸茫然嫌弃,站在一边发傻。

    银头也不抬悠悠道:“许久没见你了,今日怎么来了?”

    小夜拎起针线篓看了又看,道:“你说你能出息点不,一大男人不喜欢喝酒喜欢绣花?你要是个女的我准娶了你。”

    银这才抬头瞪了她一眼,道:“看看这是什么?”

    小也极不情愿地凑近了一看,一个灰色香囊,这不正是她砸给银的,上次在青龙府为了掏点玄魂草出来给她弄坏了。原来银在缝这个,这针脚,还挺细致,啧啧,男人尚且如此,让女人有何颜面,改名叫“男红”得了。小夜表情怪异地笑着,内心已是生无可恋。

    银见小夜一副尴尬的样子,笑道:“小王姬殿下可还满意?”

    小夜一把将香囊塞回给银,道:“你可真是万能啊,还胸无大志,简直是居家好手,难怪青龙惜这么看中你,呵呵。”想了想又道:“唯一的缺点,不会下厨。”说着得意地一笑。

    银接过香囊,满意的闻了闻,清香袭人,不油不腻,确实适合做香囊,又见小夜一脸得意,调侃道:“你会不就行了?”

    小夜得到赞美,心里越发喜滋滋地,笑得合不拢嘴,转念一想,怒道:“还想我伺候你用膳?没门儿,我小夜的手艺万金不换!”

    银故作妩媚地一笑,问:“今儿来干什么的?”

    小夜这才想起正事,赶忙给银倒了杯茶,双手奉到银面前,道:“细致活做累了,快喝口茶吧!”

    银笑眯眯地接过,浅抿一口,这么殷勤,不是干了坏事就是有事相求。

    果然,茶杯还没放下,小夜就抢着开口道:“听闻二哥的书法不错,求二哥赐字。”

    银眉梢轻挑,连“二哥”都用上了,问道:“什么字?”

    “给我爹爹牌位上的字。”

    “牌位工匠会做的,就跟祠堂里其他的一样,你要我写做什?”

    “我要亲自给爹爹做个牌位!”小夜笑得十分灿烂,道:“这字一定要用好的,我这么看得起你,快快写了给我。”

    银假笑一下,心想着,这哪是求,分明是逼,看在你一份孝心的份上,道:“笔墨伺候。”

    小夜乐不可支地蹦起来找笔墨,可息香宫找了个遍连一支笔都没有,问道:“你这连笔都没有?”

    银没好气的瞥了一眼。

    小夜无语地干笑:“你存了这么多绣花的工具,竟然不存点笔墨纸砚?”

    银把桌上一堆东西收罗到篮子里,递给小夜,道:“当然是借的,帮我还给安,再取些笔墨来,快去快回!”

    小夜汗颜地接过篮子,什么世道,翩翩才子的屋里连笔墨都没有,他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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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银换上一袭夜行服,将灰色香囊藏在衣内,再怎么说这香囊里的玄魂草都是小夜的血养的,关键时刻对他还挺有用。又戴上蒙面,悄悄地往青龙府去。

    青龙府从来不设守卫,依靠层层结界包裹,可对银来说,不为人知地潜入青龙府并不困难。

    银来到假山后,八角亭立在山顶,飞檐峭壁,好像个守门的大妖怪,这里就是通往结界的地方,根据上次破界而入的经验,银此番暗中摸索,显露赤眼,黑暗中好像两颗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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