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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姜易说的话，大乔没有继续说话，似乎是在认真地考虑着。姜易一边扫荡着盘子里面剩余的饭菜，一边看着坐在河神庙台阶前静静沉思的大乔。
姜易发现大乔和澹台仙还是有一点像的，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安静的性子。
但是这两个人的安静又不同，澹台仙的安静更确切的说那是来自圣女独有的高冷，属于不愿意搭理你的样子。
而大乔的安静更可能是一种没自信，不知道该怎么说。
姜易看着一袭白衣的大乔坐在河神庙台阶上，双手托着腮，眼睛空洞着看着前方，突然心生怜意。
这样一个空灵清秀的女孩却连一个姓都没有，在中州大地上像这样身处于底层的人不知道又有多少。
仅仅一个中州皇朝统治之下怕是就有着百亿的人口，在这些人中万人之中可能只能出一个具有修行潜质之人。
从大乔的身上，姜易感受到了澹台仙所没有的特性，姜易此刻特别想要知道大乔在想些什么。
不过两人这才第一天认识，姜易也不太好意思开口问大乔。
等到姜易吃完饭之后，大乔过来收拾着姜易的饭盒，收拾完了之后，大乔并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河神庙，接着大乔从河神庙之中搬出了一大堆纸扎的东西。
姜易急忙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大乔还是像上次一样婉拒了姜易。
大乔这样的话语完全在姜易的预料之中，这个女孩有点封闭自己，不是很愿意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
大乔将这些纸扎的东西搬到了河边，姜易好奇着跟了过去，想要看看大乔要做什么。
大乔蹲在河边，一件一件地点燃了那些纸扎的东西，火光在黑夜之中将大乔清秀的脸庞映的通红。
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是还能在河边听到几声蛙鸣。
姜易蹲在大乔的身边，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在祭奠，虽然我们村都是以打渔为生的，基本上都是深谙水性的，但是有的时候还是天有不测风云，依旧是有人殒命在这一片水域。”大乔说，“而且有的时候，还会从上游飘过来一些尸体，有的是人类的尸体，还有很多我也没有见过，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可能是传说中的妖族吧，我想着，那些生灵在这河上飘泊着，死后都无处安身，就会定期的烧一些纸给他们。”
听着大乔说的这话，姜易突然有点对澹台仙之前说过的大争之世有了点触动。
大争之世，要么你杀别人，要么你被别人杀，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总之最后的赢家一定都是站在万千的尸骨堆上的。
就像是澹台仙之前和自己提过的，举世皆敌应不识，在他名动东土的过程之中，又有多少人陨落在他的手下，他的这一条路是以血和骨堆砌而成的，人们到最后只记得应不识这个名字，那些丧于应不识之手的人只能深埋于黄土之下。
“你经常看到吗？”姜易问。
“也不算是经常吧！听说我们这一段河湾比较特殊，不是很深，没有什么水中的大型妖兽，但是在我们的上游和下游的河域却是有着很多的妖兽，很多飘过来的尸体都被那些水中的妖兽给吞掉了。”大乔说，“有一次，我和父亲出河打渔，稍微比平时打渔的河域远了一点，结果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头露出了水面，仅仅是一个眼睛就有一间屋子的大小，我看着那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整个头又沉入了水中。”
“我们算是很幸运的了，见识到了这样的庞然大物，还能活着回来，也许是平时我们侍奉河神比较虔诚，河神在冥冥之中保佑着我们吧。”大乔一边烧着纸，一边抬了抬头望着远方星光点点的夜空。
那闪烁着星光的远方似乎就是大乔向往的地方。
“你们真的很幸运。”姜易看着摇曳的火光感叹着。
“姜易，你说人死后还有什么留下来吗？还能够知道其他的人在想念着他们吗？”大乔问。
这还是大乔第一次直呼姜易的名字，姜易心中有点高兴，这个有点自闭的少女似乎和自己的距离拉近了一点。
对于大乔的问题，姜易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说：“凡人能够活百年的时间，而修士有的能活几百年，有的能够活千年，更有强者能够活上数千年的时间，但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任凭如何风华绝代，任凭如何权倾天下，到头来不过是黄土一?取！
“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大乔在嘴中念叨着姜易说的这句话。
“所有的东西都是从生到死，一百年是一个生死的过程，一千年也是一个生死的过程，几千年也是一个生死的过程，但是相对于百年的时光来说，千年的时间一定能够去更多的地方，看到更多的事物，认识到更多的人，一定能够活的更加的精彩。”大乔说。
“嗯，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姜易思量再三之后审慎地道。
大乔的纸扎物都烧完了，于是起身对姜易说：“我先回去了。”
姜易点了点头，目送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姜易又来到了河边修行，等到修行结束了，姜易发现了大乔就像是昨天一样站在那棵松树下安静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修炼完毕之后，大乔又默不作声离开了。
第三天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大乔总是在默默地关注着姜易的修行。
这一天晚上的时候，大乔依旧来给姜易送饭，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姜易总是有点心疼。
这一次姜易没有着急吃饭，而是盘膝坐着，很认真地对大乔说：“你想要修行吗？”
大乔听着姜易这话，惊讶地看着姜易，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我可以吗？以前也有修士来到村里面挑选具有修行潜质的人，他们说我并不适合修行。”
“虽然现在修行的确是错过了最佳的修行的时间，但是还是可以一试的。”姜易挠了挠头道，三千道藏的黄庭经乃是启蒙古经，玄妙无穷，姜易觉得可以一试。
这几天的时间，姜易算是稍微的了解的一下大乔的过去，原来大乔的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们父女。
大乔一个女孩子家从小跟着父亲生活，正是这样的环境才会造就大乔这么寡淡的性格。
很多事情大乔都习惯了藏在心中，不管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脸上永远是一种什么都不在乎，漠然的表情。
“过几日吧！我这几天想一下怎么传道授业解惑。”姜易笑了笑道。
然而姜易的笑没有得到回应，这让姜易有点尴尬。
大乔似乎也感觉到了现在的尴尬气氛，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瞥了瞥姜易，憋出了一句，“吃饭吧。”
来到河前村的这些日子，姜易白天帮着大乔打打下手，晚上的时候在河神庙中修行，只有大乔一个人知道姜易是修士。
其他的人都将姜易看成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人而已。
不过大乔爹对于姜易倒是颇为满意，小伙子长的蛮精神的，还勤快，最重要的是，自己家女儿似乎也是挺喜欢的，又是送饭，又是聊天的。
大乔性子有点孤僻，能够愿意主动说话的人可不多，除了石头之外就是姜易了。
大乔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石头，不过石头家不是土生土长的渔村人，而是没多少年前迁至此处的，而且听说石头也已经订下婚约了。
“你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这里吗？”姜易问。
大乔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生在河湾集，长在河湾集，从小就在这片土地上面生活，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最远的也不过是随着父亲去李家镇而已。”
“再说了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就远离不了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那些世俗的皇朝用着条条框框的规则束缚着我们，我们就像是被世俗皇朝帮着那些修行宗门圈养着的韭菜，那些宗门定期就来收割一波。”大乔顿了顿又道。
“这世间万物都相生相克，世俗王朝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在那些修行宗门来看，也不过是他们圈养在这片大地上的韭菜而已，而这些宗门教派在真正的圣地皇朝之中眼中也如草芥一般。”姜易说。
“姜易，你是修士，那你见过真正的圣地中人吗？”大乔看着姜易道，对于修士界的事情大乔格外的感兴趣。
“见过，其实他们远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说到底也是有血有肉的生灵罢了。”姜易道。
大乔看着姜易，觉得姜易和之前见过的那些趾高气扬的修士不同，大乔觉得姜易一定是顶厉害顶厉害的修士。
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会这样，气度非凡，淡漠静雅，不靠外在的声势唬人。
“我不仅见过圣地的人，而且东土第一圣地天璇圣地的圣女澹台仙还曾经和我坐而论道呢！你信吗？”姜易随意地道。
“你说我就信。”大乔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乔相信的这么爽快，倒是让姜易有点愕然，姜易看着大乔那一脸认真的表情，知道大乔说的是心里话，并不是在敷衍自己。
多么纯真的少女啊！
“姜易，你看，萤火虫！”大乔意外地道。
姜易看了过去，点点萤火从河岸边的草丛之中飞出，将黑夜点缀的尤为美丽。
“现在这个季节竟然还有萤火虫，真是稀奇。”姜易感叹道，随后大手一挥，灵力浮动，将周围的萤火虫都聚集了起来。
萤火虫聚拢在一点，莹莹光芒宛如一盏明灯似的，照亮了一方天地。
“真好看！”大乔感慨着。
“世间生灵就像是这萤火虫一样，每一个都在散发着自己的光芒，但是却始终被一方天地所困，修士之途，归根到底就是求一个超脱，可是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生灵能够真正地超脱。”姜易看着那萤火虫在灵力笼罩之中四处碰壁感叹道。
“放了它们吧！它们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这一方天地，它们在这一方天地之中自得其乐，又何须超脱。”大乔说道。
姜易惊讶地看了一眼大乔，没有想到大乔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姜易散去手中的灵力，那群萤火虫轰然飞散开来，虽然光芒不如之前璀璨，但是确实照亮了更广阔的天地。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只要坚定道心，终有一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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