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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梦里？！在梦里…亲眼见过？！！
敬岚神情生生由尬住被扭成了嘴角抽搐，这叫个鬼的亲眼见过？！
强忍着把手里土豆直接扔他一脸的冲动，敬岚心里已经在疯狂咆哮着他再把书生的话都句句当真，就活该给秦笑渊毒死！
这个人到底是装神棍多少年，才能那么神秘兮兮把这种纯粹忽悠的话说出口？！
看他此时都还一本正经的神情，敬岚都快被气笑了，干脆顺着他的话题接着问道：“也就是说，问轩兄你是为了证明梦里见过的鬼雾涧虚实，所以要亲身行至鬼雾涧？”
“何须证明？那自然是真的！”
不知道林问轩哪里往脸上堆起来的满满自信，语气十分笃定，似乎想到了什么，微沉着眉垂下了头：“在下是为了……九还天。”
敬岚诧异地抬起了眉：“九还天？”
之前在他和唐非尘的对话里确实听到过这个词汇，只是一直没有说具体了，看唐非尘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八成又是林问轩在做梦了。
林问轩的脸上却是一片凝重，握着剥好的山芋，却没有送进嘴里，而是嗓音沉了三分，极认真道：“我在梦中无数次见过它，那是一片无疆无尽的金瓣莲海，蓬叶之上有一位神之灵童，五指如藕牵丝，会予人心底，最为渴望的东西……”
听着他描述的一字一句，敬岚越来越觉得他像在听城里专给小孩说故事的老人讲山神传说。
尤其是说到“神之灵童”时候，在敬岚脑海里出现的，就是清木域很多人家墙上可见的祭拜画像。
莲花、荷叶、灵童……这哪里是什么九还天？这不就是…宗教传说听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如果说一个人梦到的东西是什么十分诡异未知的，比如梦见了一只九泉厄来，那敬岚愿意相信这梦也许真的存在些不凡。
可倘若一个人反复梦见的是众所周知深入人心的东西，像是这种最常见的神佛形象，那这个人很大程度上，应该被归为受宗教影响太深的人……
但敬岚也确实不否认林问轩的怪异，因为他是一个玄畋不是吗？还是一个身份是占士的玄畋。
无论他的占卜能力如何，他的信仰都应该是占士那一套体系才对。
以前在醉月阁资料库时候，洛秋秋曾经带着他看过一本关于当今玄学不同体系的书籍，敬岚记得其上第一篇就强调过——当今最主要的四种玄士，占士、祭祀、僧人和神侍，他们所信奉的东西，相互之间是截然不同的。
清木域是全世界神佛学说最为鼎盛的国度，遍布神坛和寺庙，而神坛的神侍所信奉的便是神，寺庙的僧人所信奉的便是佛，这二者已经完全将最庞大的神佛宗教体系囊括。
剩余的占士与祭祀，就与他们截然不同，占士信奉天道，在他们的眼中，天是万物的最高主宰，万物生死轮转的运行轨迹，早已经在天道之中有所定数。
天道，无情、无念、无心、无望，亦始亦终，是一切的规则！
而他们做的，多是观天明途，用他们通天的双眼，去遥望着未来的定则。
如果说占士是一群永远远眺着未来的人，那祭祀就恰恰相反，是一群以过去为力量的人。
祭祀敬仰一切生灵，比起尚在世间的生物，他们更多打交道的，是那些已经死去的拥有可怕影响力的生命。
虽然听起来十分扯淡，但敬岚却清晰地记得俞镇，镇里那个满身污垢的祭祀婆婆在那狂风暴雨的夜晚，在他们眼前对苏岄濯做的一切！
还有她房间里祭祀的诡异坟墓——囚魂冢！
敬岚至今没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亲眼见过那样场景的他，却清楚地知道，祭祀真的有着什么，他们所无法理解的力量，也许稀少，却真实……
所以话说回来，林问轩一个占士在这儿给他宣扬什么神佛思想？？？
见他又即将继续涛涛不绝地说下去，敬岚面色微变，赶紧开口打断了他：“等等等等！！那个，那你想去九还天是为了什么？”
林问轩一顿，看起来有些犹豫，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为治好我的病……”
“病？”敬岚一愣，看着他脸色红润，毫无病态，顿时有些诧异：“病了不是应该去找医者或者药畋吗？为什么要找九还天？”
林问轩握着手中纸扇，轻轻抵在了眉心：“找过啊，可所有大夫都当我，是在胡说八道消遣他们，甚至有医者认为我得了失心疯，怕我伤人，要将我抓起来……”
一边说着，林问轩的眉一边蹙了起来，敬岚听得也有些于心不忍，想起当初墨斗鱼爬进自己脑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感受，低头眨了眨眼，随即开口：“你说说看？我跟着秦笑渊也遇到过许多疑难杂症，说不定，我听过？”
林问轩明显一怔，眼里像是亮起了光，却又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道：“公子不会相信的，在下还希望接下来一路能与公子如常合作。”
“噗哈哈…”敬岚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暗道他居然还真有数，随即笑道：“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还真不信我，你能想象吗？我脑袋里爬进去一只墨斗鱼。”
林问轩听得眼睛都快凸了出来，难以置信道：“这……这，确实…匪夷所思……”
“后来啊…”回想起那是后自己狼狈的模样，顿时失笑，微微垂着目光轻声道：“有个很厉害又不喜欢说话的家伙，她像是这情况见了很多次似的，手一抓就把墨斗鱼拽出来了。”
林问轩稍稍松了口气，把已经凉了的山芋塞进嘴里啃了一口，含糊道：“那一定是位高深莫测的前辈，若有机会，能得一见就好了。”
“想见她？哈哈……她可不是什么前辈，要是认识突她，你绝对不会想见到她的。”敬岚讪笑着揉了揉眉心，把手里最后一块土豆送进口中：“她可能是个，长得像人的神吧……”
林问轩一滞，微微张大了眼：“敬岚公子，此等评价可不能随口而言。”
见林问轩又开始较真，敬岚把嘴里的土豆咽了下去，只得赶紧摸着脸扯开了话题：“啊，就是那种凶神，你知道吧？专门管人的那种。”
看着敬岚模仿起寺庙里凶神魔神的怒脸，林问轩也忍不住无奈笑了起来，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斜瞥着敬岚：“公子当真不会当我是疯言狂语？”
心想我听你胡说八道还少吗，敬岚自然而然点了点头，又从荷叶里拿起一个红薯：“我要是没见过，也就当长知识了。”
林问轩双眼又再度明亮起来，有些激动将扇子敲在了掌心，开口道：“在下，其实有很严重的失忆症，总是一不小心就忘事。”
真的不是活得太糊里糊涂脑子不好使？
在心里质疑了一下，敬岚嘴角一抽，忍住笑意问道：“失忆？你怎么知道是失忆症？”
林问轩双眼按了按，微微张着嘴似乎在纠结措辞，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因……因为，它和普通失忆症不一样，发生得极其频繁，而且时间长到，有一次我回过神时，已经过去了一年！”
“一年？！”此话一出，就连敬岚都不由得微微沉了眉头，看着林问轩有些惊慌的面色，敬岚觉得他不像是在胡说八道，继而问道：“和普通失忆有什么不一样？”
似乎回忆起来让得林问轩十分紧张，只见他两指紧紧揪着山芋剥下的皮，开口道：“因为我不记得自己在失忆时候做了什么，却会知道，我的祖先…做过什么……”
“什么？”
祖先？？？
见敬岚整个人都听懵了，林问轩极其不安地啃了一口山芋，开口道：“我总是在失忆的时候，断断续续看见我的祖先在做一些事情。”
“因为长得相似，我一开始以为那是我自己，可后来我发现，他们甚至穿古时候的衣服，写很古老的文字，而且身份各不相同，我才明白，那些人，都是我的祖先……”
“最遭的是，我本人不会因此停滞，当每次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而且我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又做了什么……”
“就在两个月前，我才从上一次失忆里重新回来，幸好人就在丹陆城，没有跑到一些奇怪的深山里。”
越听林问轩说，敬岚越觉得后背莫名地有些发凉，直直看着林问轩开口道：“这次你失忆了多久？”
林问轩手明显一抖，半块熟透的山芋掉落在了地上，林问轩却皱着眉没顾得上去捡，而是声音有些发颤开口：“七月……只记得，之前我还在河陆居研究棋局，突然断断续续看见，我的祖先在种花。”
“他似乎是个花农，细致入微种了四朵，看那些花生根发芽结苞绽放，一株株开出了纯白的七瓣花，花心柔软如若绒絮一般，美得让人移不了视线……”
“可那时还是樱柳纷然的季节，当我睁眼时，已是初冬时节！”
敬岚觉得手里的红薯都已经变得很凉，随即皱着眉将之放回了荷叶上，再望向林问轩：“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患上这失忆症的？”
林问轩纸扇敲着眉心回忆了一刻，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已经是很多年的老毛病，只是以前失忆的时间并不长，而是随着时间，情况越来越糟……”
“我从未如同现今这般恐惧，恐惧到作为一个玄畋要进入九还天！”林问轩不停摇着头，眼里的惊慌已经像水一样流了出来：“如若哪一日醒来，我已经是一位垂危老人，又或是行刑场上的死囚，再来说那些时间，都并不归属于我，大概这世上，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谁料，刚说到这里，营帐外的火光却忽然乱了起来，一片混乱中，只听有侍卫大喊道：“敌袭！警戒！啊！！！”
紧接着就有侍卫凄厉的惨叫声想起，敬岚当即起身就直接拔出了天梵，林问轩被吓得跳起来，慌忙跑到了敬岚的身边。
从行囊里取出砚盘平端，将墨绿竹笔置于其上，竹笔竟当即毫无规律地左右旋转起来。
每定格一个方向，就有一道嘶哑惨叫响起，林问轩眉头紧紧皱着，一手紧压住差点飞出砚盘的竹笔，不可置信道：“这是什么东西？！”
“啊？！它来了！朝我们来了！”
看到林问轩脸色极其凝重望着在他手中疯狂抖动的竹笔，敬岚即刻将念力融入了地面以二人为中心四散而开。
果然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极的气息从营帐帘外猛地撞了进来，这气息，绝不是人！
敬岚浑身骤然紧绷到极点，谁知帐帘被掀开的一刻，却什么都没有！像是无形的东西在活动一般，那阴冷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
敬岚提剑毫不犹豫就朝气息所在方向一剑斩下，手感却像砍进棉花一般全无着力。
下一瞬间，敬岚就忽然感觉到这股阴冷像章鱼一样缠上他的身体。
敬岚眼瞳骤然紧缩，脑袋毫无预兆一阵剧痛，视线就彻彻底底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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